谁知顺着母亲的称赞,萧铮居然迅速将话题带到了父亲晏宸与兄长晏恩霖身上:“——夫人实在过誉。不瞒夫人,本王虽领实任有年,所历仍以京中案件事务为主。今次得与国公爷并令郎共事,见闻增广,受教良多,得闻小吏兵卒并黎庶切身之苦,益感参议政事责任之重。”

谦逊诚恳至此,晏宸与晏恩霖父子自是连称殿下过谦云云。

晏柔月唇角微微一抽,昭正司设置初衷,就是为了广通天下言路,使各地军政民情皆可上达,萧铮的耳目根本遍布全国十六州,哪里就说的好像不闻天下事,全靠她父兄开阔眼界似的。

但此时此言,落在父母与兄长耳中,自是舒畅欣慰,亦觉得外间人言不可信,三殿下哪里就什么阎王阎君的,分明是极谦和谨慎的忠敬少年。

想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轻轻抬起眼帘,向萧铮望过去。

刚好他的余光也扫过来,两人极快地互相看了一眼。

萧铮是正对着晏宸与纪韶华说话,态度自然还是那样的谦逊诚恳。

但晏柔月是站在母亲与兄长身后的,就不是那么收敛地,仿佛带了点笑意,但还是抿唇忍着,轻轻地瞪了他一眼。

好像在说:装得差不多就得了。

萧铮瞬间感觉自己心头微微一跳,仗着御前奏对等朝堂经验无数,面上仍旧姿态不变,似乎目光都没转动似的,但原先到了嘴边的话却迅速收敛了三分:“——既如此,本王也不耽误国公爷与夫人了。”

“殿下慢走。”晏宸与纪韶华、晏恩霖微微欠身,站在最后的晏柔月还是没说话,但这次一眼望去,就多了一点点的柔软。

惠王殿下终于心怀舒畅地告辞而去了。

而晏家这边一家四口登上回国公府的马车后,话题还是在他身上讨论了半时,尤其晏宸与纪韶华夫妇,很是从学识到人品都称赞了一通。

晏恩霖应对父母说话的同时,忍不住也观察了妹妹几眼。

晏柔月只作没留意,等父母说了几句差不多了,就直接引开话题说起新宅子的摆设等事,又提起了过几日要去参加淑和公主的曲水流觞之会,虽然还没收到正式的帖子,但前次宫宴已经口头答应了公主。

晏宸夫妇对女儿很是放心,淑和公主又是皇室中最为温柔和善的公主,自然不会阻拦,只叮嘱了几句届时小心应对,注意言行等等,也就罢了。

回到国公府后,又过了两日,曲水流觞之会的正式帖子便送到了。

跟寻常帖子所用的信封不同,这次送到晏柔月手里的竟是一个扁扁的精雕木匣。

她一看便知内有机关,于是将丫鬟初苓初芍都支出去,才独自在房里打开。

请帖本身是淑和公主的亲笔,内容中规中矩,写着邀请她与兄长于五月初二下午,到惠王的别院濯园与会,音律会友等等。

但这匣子却是以前萧铮惯用的,在帖子下头的雕花木纹里,晏柔月熟练地找到了三个暗扣,依次转动之后便听啪嗒一声,夹层错开。

内里有三张折好的细纸,其中两页是有关谭二偷盗她的财物、意图败坏她名声的画押供状,另一页则是昭正司的判书副页。

最终因着谭二愿意指认国子监舞弊有关之人,该案减罪免死,流徙五百里。但有关盗窃、污人清名之罪另罚,待谭二至流放地后,杖一百,就地苦役十年。

晏柔月不由轻轻舒了一口气。

从她重生后抓到谭邺那时,便知道前世由此事而生的种种羞辱或损伤皆不会重演,但到了此刻确实见到结案的供状判书等等,还是另有一层的释怀与轻松。

而那文书下头,还有一张与那请帖尺寸相类的竹叶笺。

翻开一看,上头是她熟悉至极的笔迹:酉时二刻,琼林东苑,原物奉还。

字旁底下用墨笔细绘着一个小小的图样——她的云月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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