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小师妹开心成这般模样,满心满眼都是喜意,温琉璃也不由一笑,颇有些感慨。

“关道友修为高深,又与你情深义重,什么都好,唯独就是太爱闭关……她如今境界已至分神,在同辈中实打实算得上顶峰;何况你们各自拜入宗门才区区两百年,琢玉道友便能有这般修为,难怪剑宗宗主都乐得逢人便要炫耀,把她称为千年不遇的剑修天才呢。”

闻言,云锁烟眉梢一挑,满脸比自己被夸了还要得意的模样。

“当然啦,琢玉姐姐到哪里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她随手掐了个决,把传讯符的碎片烧成灰烬,转眼瞥向水镜中仍在慢慢登梯的凤钗,表情逐渐变得有些犹豫。

见云锁烟虽然人还待在这里,可心思却早已被那张传讯符给勾了走,温琉璃不禁爽朗一笑,摆摆手,相当知情解意地说:“行了!现在就去吧!这儿先由我帮你看着,凤姑娘不会出事的。”

说罢,她还促狭地眯了眯眼,调侃道:“真是个离不开姐姐的丫头,一听说关道友出关,连魂儿都立马飞到剑宗去了——”

“……咳,还是师姐知我甚详,”云锁烟摸摸鼻子,倒也没有否认,只吐了吐舌头,挽住温琉璃的胳膊蹭了两下,讨好道,“琉璃师姐对我最好啦!”

云锁烟的撒娇功夫十分到家,温琉璃的心都被小师妹蹭软了一半。她无奈地摇摇头,屈起指节,往人额头上轻弹了一下,“甜言蜜语,这会儿又晓得是我对你最好啦?”

云锁烟嘿嘿一笑,温琉璃也不再多言,拍拍小师妹的脑袋仔细嘱咐:“去吧,关道友只是暂时出关,千万莫要误了时辰才是。”

开开心心地点了点头后,云锁烟放开师姐的胳膊,祭出云里舟,风也似的一跃而上,冲温琉璃挥挥手,便往剑宗的方向疾行而去。

·

剑宗,霜遇峰。

高耸的山巅上冷风刺骨,处处都堆积着茫茫白雪,银装玉砌,仿佛令人置身于冰天仙境。

一旁由巨石劈凿而成的洞府虽然简陋,却足够浑然天成;外边还矗立着一块精铁剑碑,上面早已布满了无数刻痕,从头到脚都充斥着独属于剑修的冷硬气息。

“……恕师弟冒昧相询,敢问大师姐此番突然出关,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以突破的瓶颈?”

作为剑宗宗主的亲传弟子之一,陆琰怀中抱剑,躬身行了一礼,十分担忧道:“师尊近日事忙,听闻大师姐出关后,特意让我来带话给您……虽说师姐如今是分神大圆满之境不假,可要想突破合体境,却需得凝练灵气,参悟大道,实非一朝一夕之事。”

他微微一顿,瞄了眼对方波澜不惊的脸色,立刻把头垂得更低,“更何况,如今的修真界灵息凋敝,早已不比往昔……请您务必放平心境,万莫急于求成才是。”

陆琰正对着的不远处、山巅最中央摆放的寒玉桌旁,此时正端坐着一名容颜绝色的年轻女子。

她身着一袭束腰白衣,外罩暗纹黑袍,神色冷然,眉眼间仿佛凝结着亘古不化的霜雪,连眼都未抬一下,便淡淡回话道:“多谢师尊与师弟关怀,琢玉自有分寸。”

陆琰深知大师姐一向的脾性,听了这话,便明白她绝对没把师尊的叮嘱放在心上,顿时有些无奈,还想再多劝几句,山门外却忽然跑来一个外门弟子,高声通传道:

“大师姐大师姐!云道友前来拜访啦!”

关琢玉闻声一怔,立刻站起身,面上霜雪顿消,整个人的气质都奇迹般变得温和起来,“速速请她上山。”

那负责接引的外门弟子“诶”了一声,赶忙顺着来路跑走;而关琢玉则扬起衣袖,一边在山巅布下结界,隔绝四周不断吹来的冷风,一边将指尖自半空中轻轻划下,从须弥空间里取出一件雪白大氅,搭在臂弯,目不转睛地盯着山门的方向,似乎完全遗忘了另外一人的存在。

“……”陆琰摸了摸剑鞘,在心底无奈地叹息一声。

果然,每逢云道友前来,大师姐眼中便再容不下任何人了。

于是他倒也识趣,不再继续留在霜遇峰讨嫌,赶忙拱手道:“方才所言一事,大师姐心中有所计较就好……咳,我还有些旁的事务在身,这便告辞,不打搅您与云道友相叙了。”

关琢玉瞥了陆琰一眼,略略颔首,任由师弟转身离去,自己则忍不住上前几步,走到山门之前准备迎接。

过了一会儿,只见皑皑白雪尽头之处,蓦然出现了一个白衣少女的身影。她蹦蹦跳跳地上了霜遇峰,抬眸望向山巅,与关琢玉目光相接,瞬间露出欣喜的笑颜,整座雪峰都仿佛在这一刹那间粲然生花——

“姐姐!我来啦!”

关琢玉眼神柔和,轻唤道:“云云。”

云锁烟歪了歪脑袋,突然加快脚步,踩着雪地直冲上前,几乎是闷头撞进了关琢玉怀里,被对方用早就准备好的大氅裹了个严严实实,这才仰起头,冲她甜甜一笑,“其实一点都不冷的。”

“凌虚三百峰终年积雪,是为剑修磨砺心志之用,怎会不冷?”

关琢玉摸了摸她的头发,替云锁烟掸掉发饰上的一朵霜花,“可要我再布一层结界?”

云锁烟显然对这种无微不至的关心十分受用,偷偷笑弯了眼睛,蹭在关琢玉怀里连连摇头,“我好歹也是个出窍境修士,哪有那么脆弱?何况姐姐想得这样周到,霜遇峰上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真的已经不冷啦!”

“……好罢。”关琢玉仔细看了看,见云锁烟脸色红润,的确没有半点觉得寒冷的模样,便也不再坚持,牵住对方的手,带她来到寒玉桌旁坐了下来。

人人皆知剑宗大师姐性子冷清,不喜繁华热闹,霜遇峰上也几乎没有任何摆饰。除却不远处有几棵孤松披雪静立之外,就只有这张寒玉桌看上去还有几分显眼,莹润非凡,流转着寒凉的灵气。

云锁烟一手支着腮,一手摸了摸桌面,回忆片刻道:“这桌子还是我之前送给姐姐的生辰礼物呢……如今算算,也用了三年,是该换上一张新的了。”

闻言,关琢玉不禁垂下眼睛,将寒玉桌打量一番,却略微摇头道:“你当时特意请人用千年寒玉打成这张桌子,花费甚重,怎能说换就换?何况其中灵息未散,连师尊都曾夸赞过这寒玉世间罕有,尚能再用数十年,不急着更换。”

“世间罕有又如何?姐姐现下可是剑宗宗主的首徒,身担重责,人人敬仰,哪有用同一张桌子数十年的道理?左右不过是个物件,该丢还是要丢的。”

云锁烟莞尔,指尖在桌面上虚虚画了个圈,语调颇有些感慨:“今时不同往日,咱们各自在宗门中颇受重用,也再无需像从前那般事事俭省了啊。”

“……”

关琢玉沉默片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往事经年难追,她们都不愿总是回想从前那段诸多苦难的日子。因此云锁烟也只是简略提了一句,便匆匆带过,转而问起正事:“这次姐姐闭关冲击合体境,去日甚久,不知是否还算顺利?”

在她关切的眼神下,关琢玉迟疑了会儿,侧头避开云锁烟的目光,抿唇无言。

一见她这幅表现,云锁烟立刻明白过来,了然地叹了声气,声音染上些许忧虑,“姐姐从前修炼时,总是一帆风顺,极少遇到瓶颈,难怪这次竟会暂时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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