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疑惑抬眸,错愕地发现原来是一根极长的树枝,直指他面门。

而攥着树枝的人,正是闫肃!

闫肃微挑着下巴,眼皮朝下睨,杨今予从来没见过闫肃会出现这么嚣张、甚至有些傲慢的表情。

就跟......打鼓时的自己一样。

“又干嘛啊?我真没踩到小草!”杨今予吼了出来,抬脚以示清白。

他后仰脖子,只肖闫肃再往前一寸,他的眼睛准被戳瞎。

闫肃:“我要展现真正的实力。”

我要展现真正的实力。

我要展现真正的实力。

杨今予生无可恋看着眼前人,提醒自己不要和醉汉计较逻辑行为,没有任何意义。

“行......那你展现吧......”

杨今予低头在眉心按了按,现在就是非常后悔,答应捡了这个麻烦。

但他同时又抱着看戏的心态,想看看闫肃除了一本正经,还能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面。

得到准许的闫大班长反手握起那根树枝,朝杨今予恭恭敬敬拱了个手。

特别有礼貌。

然后下一秒,树枝于他掌心一滑,闫肃的手提起树枝尾端,起了个式。

杨今予见他腰背挺立,马步端正,方才还飘忽乱晃的醉眼瞬间有神了,炯炯睨向枝丫的尖端。

像是刻在肌肉里的记忆,不容置疑。

闫肃霍然轻盈一跃,整个人往前送了半分,手上一挑一刺,继而又旋身回马,单膝翘起呈鹤立式。

杨今予明白了,他这是要以棍代枪,展示他自小练就的本领。

江家枪!

少年身形修长,又是最好的年纪,无论是侧腰、旋身、飞踢都是极显身段的。

轻盈中又带着铿锵力劲,那把“枪”有如一条锋利的线,刺破微风与春色,肆意割裂漫天梨白。

风仿佛能看懂似地,应景的吹拂过,带起簌簌落英,陪衬在闫肃身后。

闫肃越发克制不住的醉意使他步伐更加悠然,似踉跄,又似本该如此。

他遂着醉态,忽进忽退,将早就融于肌肉的一招一式‘画’了出来,跃动的身影虔诚又肆意。

杨今予看到闫肃这样的神情,跟上次与黄宇缠斗时,是不一样的。

一场醉枪,有夕阳做衬,有林花做衬,有绵绵春意做衬。

闫肃很久没有像这样“献丑”了,竟然再次忤逆了父亲的教诲,在别人面前暴露这些。

那些会被人说成是‘街头卖艺’或‘杂耍’的行为,他一点都不想让人看到,一点都不想。

杨今予会笑他吗?

会跟其他人一样,问他是古代人吗?

但闫肃却克制不住,想将那一招一式当做宝藏一般捧出来给人看,看啊,这其实也是国粹。

看看吧......

酒精真是个可怕的东西,竟然让人失控。

言行举止都变成另一个人,大脑却清醒的审视着这一切,时刻批判着自己的僭越。

闫肃有一瞬间分神。

杨今予不发一言。

他看呆了,下意识坐直了上身,脚下没有再碰“大家爱护它”。

在一分钟之前,杨今予举起录像时,绝对没想到会录下这些令人惊叹的画面。

意外收获。

他目光随着“枪”的挥舞而摇晃,像误入了跌倒起伏的话剧场,心绪不得不被牵动起来。

杨今予叹为观止。

闫肃的步子飒踏而来,又恣意拉远,落霞打在他修长的身姿上,肆意如泼墨画里走出来的人。

是少年独有的鲜活,引得人别不开眼。

杨今予一直自诩有风格,常常瞧不起别人的审美,但他也同绝大多数同龄人一样,首先是视觉动物。

会欣赏漂亮事物,会对折服眼球的东西心生摇曳。

就是那一刻,他清晰地听见自己无声惊叹,在心里对闫肃喊了一个字:“帅!”

紧接着,闫肃一个回身落式,木“枪”在他掌心打了个转。

最后往前一送,枪尖仍是如开始时那样直指杨今予,闫肃的目光也落了过来——

泰然,坚定,流光溢彩。

蓦然对上这样的眼神,杨今予有一瞬间失聪,感觉四周都拉了静音,世界戛然而止。

他呼吸滞了一下,脉搏是前所未有过得沸腾。

闫肃晕乎乎闭了闭眼,像是终于耗光了电量,骤然一个踉跄,胳膊缓缓放下了。

他无意识地靠近两步,一头栽进杨今予胸前。

喂!

杨今予眼疾手快托住了他,没让闫肃摔在地上。

男生鼻息间的酒气,混杂他衣服上中草药味,临风扑面。

随之而来的是万象复苏,静音终止。杨今予耳朵里轰地一声,倏然涌入了无数种声音——

虫徙,鸟掠,落白乱撒,心跳卟咚。

杨今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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