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连点表示都没有,这不是排斥是什么?
再加上李靖府上的仆从们的对外防备之举,整个李府渐渐变的门可罗雀起来。
但前几日捷报抵京之日,李靖却突然入了一次宫,来他坐着肩舆出宫的事也被许多人看到了。
他向皇帝陛下递交辞呈的事也传出来了,至于当日皇帝陛下的表现后来也被人知晓。
大家这才明白,皇帝陛下对李靖的待遇和对蔡京完全不同,他是根本不想让李靖辞职致仕。
若是对李靖的态度有些迟疑,或是想让他直接滚蛋,大可延续之前对蔡京的态度,直接准了他的辞呈……或者稍稍仁慈些,玩一手三次三让,给李靖留些面子再让他走。
但就算是后者,也得收下李靖的辞呈,做出批复,拒绝了才行。
可他根本留都没留,直接还给了李靖,这就表明他根本无意让李靖致仕,待李靖病情好了,这个兵部尚书之位肯定还是他的。
感受到这股风向,原先还冷清的李府门邸再次热闹起来。
莫要说府上的仆从严厉苛责,再森严的地方也挡不住官员们无处不渗的权力欲。
恰好这些日子李靖的身体也有所好转,能下床走路了,所以也就陆陆续续地见了一些人,得知了朝中的一些事,而那些流言也是其中之一。
“前些日子那消息在朝中传的沸沸扬扬,不少大人都跟着附和,我兵部执掌军机,也被许多人当成了重点,传进了不少杂音……”
那些人抓住了那封传向冀州的诏令,将矛头隐隐指向皇帝陛下,言称他胡乱指挥有可能导致前线大败。
朝中的大多数大臣只是看过几本兵书,甚至连兵书都没看过,基本上是不怎么懂兵法的。
如果这时候作为兵事领域权威的兵部能站出来支持他们的言论,无疑会大大增加这些流言的可信度。
但裴寂又不是傻子,他又没有打压皇帝威望的需求,凭什么平白给人家当刀使?
李靖将裴寂的话和他方才所说联系到一起,立刻就有所警觉,面上带着几分惊疑不定:“你是说……吕余庆也在其中推波助澜?”
裴寂叹了口气:“是否为推波助澜下官不清楚,但部中却有人曾听闻吕大人评论过此事,虽未直接传播,但言语之间却隐有认可之意。”
李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长长叹了口气:“湖涂啊……”
他知道朝中一直有人不喜欢皇帝陛下管这管那,只想着他垂拱于内朝后宫,什么也不管就行,把所有事情都交给大臣们来做。
这些人自然早就盯住了皇帝陛下,想抓住他的痛脚,打压他的威望,只不过一直没找到什么太好的机会。
毕竟皇帝陛下做的许多事虽然看似荒唐,但实际上造成的影响却并不大,而且最后的事实证明,结果都还不错。
但这次不同,干涉前线的战事,而且还是这么重要的战事,一旦失败造成的危害和影响也极其巨大。
这些人终于抓住了机会,才开始提前宣扬这些有的没的,吕胤也不知为何,有了这方面的倾向。
“余庆这次实在是太湖涂了。”
李靖忍不住感慨道:“跟着那些蝇营狗苟之辈胡闹,做那些损人不利己之事。就算他们先前闹得声势再大又如何?内黄的捷报一抵京,就如土鸡瓦狗一般,一下子被冲了个七零八落。”
裴寂也跟着点了点头,认可地道:“虽然这几日各方都张扬声势,往自己身上收揽功劳,但不过是徒劳罢了,连他们自己都骗不过自己,更遑论唬骗得住别人?”
“如今京城和朝中都有传言,此次内黄之捷,乃是皇帝陛下于京中指挥,遥令秦相与左威卫、边军打下来的,此乃实情与大势,又岂是那些跳梁小丑能歪曲的?”
实情就是,内黄大捷的消息让所有人都非常吃惊。
托了先前那些人到处传播,皇帝陛下胡乱指挥冀州兵事的情况,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金虏入侵以来的第一次大捷是皇帝陛下一手促成的。
先前皇帝确实在朝中、国中都尝试了许多,不管是派遣兵马讨伐吴国,还是治理荥阳水患、疏通漕河……
但在一些人眼中,直到这次内黄大捷,大家才真正的开始重视他,并且隐隐带上了几分尊重。
一个能带领朝廷,带领大家打胜仗、稳固局面甚至向外扩张的皇帝可能不是好皇帝,但一定是值得敬重的皇帝,被绝大多数人需要的皇帝……
李靖沉默了片刻,这才道:“方才你们在紫微殿中时,王次翁不敢反驳陛下写出来的封赏,恐怕也是受了这个的影响。”
裴寂没有开口,不只是王次翁,方才他和司马光恐怕也多少少受了些影响。
经历了内黄这件事,大家对皇帝陛下的感官都在潜移默化之中发生了转变,心中的敬重和敬畏更多了,再做任何决定之前,都会下意识地多几分慎重……
两人又在屋舍中谈了好一会儿,直到李靖露出几分疲态,裴寂这才离开。
就在这个下午,对冀州兵将们的赏赐也已经传开,大家纷纷知道皇帝陛下快刀斩乱麻地作出了决定,并且此刻封赏的诏令已经出了京城。
但得知了诏令上的内容后,大家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纷纷默认了这封诏令。
这是因为其上的赏赐比较公平、照顾周全,对参战三方的赏赐一视同仁,没什么偏颇。
既没亏待边军,也没让左威卫受了委屈。
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比死扣战功反而要强得多。
若真论战功,谁也说不上谁的功劳更大,没了左威卫和秦桧等人的接应,这些边军肯定没这么简单就能脱身。
而若不是吴三桂带领的边军应对妥当,果断派人断后,和金兵拉开了距离,那左威卫肯定也会被他们冲击,陷入溃败,然后被紧随其后的金兵一锅端。
这场大胜是双方配合的共同结果,离了谁也不行,双方的分工不同,所以也很难界定这个战功的高低。
赏赐的文书刚刚出京城不久,但前几日发出去的、询问大捷详情的诏令却已经抵达了内黄县城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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