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反抗之力。

云卿安的目光柔得仿佛途经风铃的和风细雨,他用手轻轻捧着司马厝的脸,宛若掬着一股山间清泉般生怕化了散了。

歹事,受够了也就算了。无所谓了。

还有他啊。

“哼,还算朔北那没爹妈的小子识相,不然借着这由头……”

魏玠阴森的声音再次传入司马厝耳中,他周身血液顿时冷了几分,热意却直冲头顶。

觉察到司马厝的动静,云卿安眸色一暗,将手插进他头后的发间,就势推按着把他的脸深埋在自己身前,堵住那几欲喷薄而出的杀意。

逼得,都烂回肚子里。

“义父不必挂怀。利弊权衡,他分得清局势。”云卿安若无其事道。

“若能为我所用,留着他也成。”魏玠愉悦地笑了,得意道。

堂堂朔边名将,竟也与那些逐利小人没什么两样!

再面对颜府众人或惊或怒的目光时,魏玠显然更有了底气,振振有词道:“每个人都在愤世嫉俗,每个人又都在同流合污。装什么清高!”

是了。

愤世嫉俗并不影响世人同流合污,他们要的是兼得平衡,左右两全。

神灵也被扯下凡,随波逐流。

云卿安的手微微用力,指间的发都似在发烫,被圈着的那人在抗拒,脸却始终被抵摁在他怀。

而他在堵司马厝的口。

戴着裂冰玉戒的手指撬开禁闭的牙关,触着温热狠命地往舌腔里深探。

明明是蛮横的侵入,不遗余力在舌尖翻动缱绻时又带着明晃晃的逗弄,蛮力都作绕指柔。

就是要玩弄他啊。

司马厝在咬他,可惜咬到了玉戒。对于云卿安的趁机行事,他根本无从下口。

再咬紧些。正中云卿安下怀。

他要做的,却不止这些。

黑烟渐渐失了,灯明逐现。

魏玠已然离去,欣赏完了颜府的惨状后志得意满。

已经驶入东华门,众番役凝神静气地等了许久,而那位忙得不可开交的云督主却都没有要从软轿里下来的意思。

风起涟漪,秋意染绯。

等帘角终于被掀起时,云卿安气定神闲地迈出,低着头用绢帛轻轻擦拭自己的手,只随意的几下便算是收拾好了。

岑衍跟在他身边,目光有些许的错愕。

以往督主总要把手擦个无数遍,尤其是对裂冰玉戒,恨不得给搓掉一层皮似的。

怎么今日,这般吝惜?

云卿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只淡淡抬眼扫了一圈目光各异的众人,最终回眸,停在那欲遮不遮的轿帘上,这才回味似地缓缓牵了牵嘴角。

“将侯爷原封不动送回府上。当心着些,别磕坏了。”

他得要进宫了,不便再多耽搁。

——

司马厝是在三更半夜的时候才醒的。

先前终究没能抵住药力,失去意识的时候眼前是云卿安含笑的脸。

意味不明,却让他觉得似是被吃定了般。

很不爽。

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还在那顶软轿上,他猛地从中跳出,下地时还不忘回身往其上狠踹了一脚。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里头的空气味道有些不对劲。

府内静悄悄的。

来不及等司马厝细究,久虔便已疾步来到他跟前,跪下道:“属下甘愿受罚,虽死不避。”

一派坦然无畏。

司马厝含着火气盯他良久才移开了视线,冷着脸松口问道:“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确认周边无人窥听。

久虔想了想措辞,道:“原先被我盯梢的府里下人行动有异,我一路跟踪良久后,抢了他手中所得的物件。”

司马厝一挑眉。

他原先还不把云卿安给的信件提醒当一回事,不料竟真有反常。

“伪玺、玉制龙雕、密信……”久虔的声音越来越沉,“这些东西本来都是要被拿进府里的。”

显而易见的陷害,这一但被捅出即是大祸临头,嫌疑难洗。

“我劫下后,为绝后患本想在告知你之前自作主张先行销毁。可是……”

久虔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那位东厂的云督主似是对这一切了如指掌,亦或是尽在他掌握,派来横路截下久虔的人足有数十位之多,让他动无可动。

他如今不是可以无所顾忌的刺客和黑夜里的暗卫,白日里以护卫的身份出现过在长宁侯府上,他是司马厝的属下也并非秘密。

他不敢轻易和东厂动手。然而东厂似乎也没有要真的与他动手的意思。

云卿安从容地走近他,目光居高临下。

“但凡和侦缉官员颜道为有所牵连者,东厂有权对之执行逮捕、审讯。”徐聿沉声道。

久虔虽然经得住吓,但在此时也是生出一股临渊般的战兢。

这会有什么后果,他清楚。

但东厂没有直接动手,想必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果在他纠结得差不多时,云卿安低头用手转了转玉戒,漫不经心开口道:“若想你家侯爷明哲保身,那便听命于我。”

“本督无戏言。若应下了,便会负责到底。”

久虔的手紧了紧,云卿安的意思很直白。

可是,信得过吗?

或是无可奈何、鬼使神差,亦或是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致使了现下久虔与司马厝的对峙。

一口气不上不下,司马厝话到嘴边却硬是说不出一个字,起伏的心潮却是难平。

来信警示他的人是云卿安,拦截威胁久虔的人也是云卿安。处心积虑一步步将他逼上这步境地,间接害了颜道为。

又被算计了,却不知云卿安目的何在。

“苏公子原先在此等了许久。”时泾见这边平静了些才敢出来说。

这倒在司马厝意料之中,颜道为出事,其先前资助培养过的一众学生难免担忧激愤。

“他后又匆忙去了,临走前让我劝……劝爷您不必自责,颜魏对立已久,出事是迟早的事。如今这样,好歹有了个由头将朔北摘出去……”

时泾的声音又变得越来越小了。

说得轻松而已。

半晌,司马厝深深呼出一口气,不悦地瞥这两人一眼,转身进里屋去了。

“累了,回去。”他说。

时泾和久虔对视一眼,皆在这深寂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苦涩和无奈。

司马厝又何尝不是?

离了铁骑枪鸣,不想他却屡次折在一人手中,在这府内的华屋孤衾上气得想要吐血。

等捱到终于有了点睡意,司马厝却在脱换里裤时彻底被雷劈了个浇心透。

连汗巾子都被解了,光秃秃的。

所留……可见。

他的脸黑了又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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