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今即为希平郡郡守,对于治下之地自然要上心,事务繁忙,自然不如方云兄这般闲云野鹤。”说罢,子为子晏的青年摇了摇头,似是对邓县令对治下无作为很是不满。
县令轻笑一声,满不在乎。他而立之年才得中进士,不似对方这样的朗朗少年,惊才绝艳。同入翰林之时,他还有满腔热血,只是在翰林院内经历了数年闲置,如初出茅庐那般处处磕磕碰碰,那腔热血早已冰消瓦解、荡然无存。
邓县令自然是明白对方的不满之意,当年探花宴时同科好友何等的豪情壮志,现如今呢。
他已经是不惑之年,眼看朝堂之上争斗越发炽热,他不似对方早已被绑上太子那方的船,更不如对方如今正是年轻气盛、风姿盎然的时候,如今能平平安安的致仕已经是老天庇佑了。
反正他邓泽任清水县县令以来虽然无功,却也无过。没有过失,就算有人想动他也得拿捏分寸。
更何况,这清水县也不是富庶之地,要不然当初外放任官时,没有花银钱疏通关系的他也不至于被打发到这种地方来。
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到真配的上对方刚才送的那闲云野鹤之词,反正青年直接被气笑了。
青年身为希平郡郡守自然是没有空闲时间乱逛的,他刚才说的关心直辖之地的话却非随意脱口而出。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他放的这第一把火,便是徭役之事。此事已了,如今便该是第二把火了,不过,他手下虽有来赴任之时太子送的东宫侍卫,但有些事却不方便他们出手,因为他接下来想整治的,便是管辖之地的吏治。
这便需要他们这些县官、衙隶们相助,因此,他直接就想到了这位相交甚熟的忘年之交。
只是没想到,同是宦海沉浮数十年,对方竟被打磨的没了脾气般死气沉沉的,一股暮年老夫的状态。
他陡然想起来时在路上听说的火炕之事,他的这位好友在清水县治下倒也不是一事无成,无功无过便是平平,平平无奇却也比有过失的好。他蓦然开口道:“我听闻这火炕是在清水县风靡,而后才流入其他地方。”
邓泽不明所以,喝了口茶,抚了抚胡须。
所以呢?
这事他知道,虽然他这个县令做的是个甩手掌柜,可该知道的他也都知道,那些主薄、书吏也定时给他上报消息,并不看他不管事就连这些都瞒着他,倒是尽责的很。
火炕多用于大顺北方,虽然北方边界如今不是很太平,但这清水县距离北方边界甚远,怎么都不可能和那边产生联系吧?
“我命人打探来的消息,说这第一个砌炕的人叫陆二福,正好是清水县人士,他有个族兄,是这县里的衙役。”
“没错,这我知道。”县里出现了新奇的物件他肯定要摸清底细的,虽然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但若连治下有些什么都不清楚,他这个县令才真是无能的呢。
“你就不好奇他一个从未出过希平郡的人怎么对北方之外如此了解?”青年不疾不徐的开口问道。
邓泽有些无聊的摇摇头,“这有什么,或许是听那些行商说的。”邓泽不认识陆二福,但对陆有福却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他的心腹帮手徐主薄的女婿,现如今在县衙里办事,是个机灵的,他也见过几次,办事极为老练。
说着,他吩咐杂役去喊陆有福进来。
青年提起火炕和陆有福也只是一时兴起,起了兴致罢了。
他是京城人士,从来只听过火炕此物,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说起这个,也不过是给好友挑个话题,没成想,倒是引起了邓泽的兴趣和注意力。
县令传唤,陆有福顾不上继续招呼陆二福,一句话将人送走,慌不择身的随杂役而去。
临进门前还细细整理了一番衣裳,这才躬身而入,下拜行礼。
邓县令给青年解释一下,这才饶有兴趣的开始询问有关火炕和陆二福的事。
陆有福不知前因,额头渗出点点汗珠,小心翼翼的回应,见邓县令和青年贵客的模样不像有事的样子,才微微送了一口气,说道:“大人,先前不知您二位询问之事与我族兄有关,他前脚刚走,不如卑职去将他寻来,大人若有要事,卑职也好清楚禀明。”
邓泽瞧了一眼好友神色,见对方并无不满,饶有兴趣的说了一声好。
陆有福应声退下,追着陆二福离去的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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