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叙醒来时天色大黑,地上的火堆还有些许余烬。

手边放着一碗稀粥,散发着微微的热气。

肚子早已饿得生疼,他端起碗正欲喝下去。

脑海中却突然闪过前几日被逼着喝下滚汤的样子。

身体像狗一样跪在地上,任人践踏,卑贱无力得让他恶心。

祁叙面露嫌恶,将碗用力朝门外掷去。

碗摔落在地,汤汁散落,应声而碎。

微弱的火光映在他捏紧的拳头上,臂上青筋根根鼓起。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不求一切的好,谁又知道她善意的背后藏的是哪种面目。

还不如不相信。

他踢走挡着门的竹竿,用力关上门。

-

回到家,纳兰初把草倒进牛食槽里。

咔嚓咔嚓咀嚼声伴随着牛吸鼻的声音传入耳畔,同漫天飞雪的簌簌声交融,给寒冷冬夜添了几抹恬静。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划破宁静。

“宋初,你给我过来!”

纳兰初心里暗道一声不妙,慌忙拍拍身上的草屑,战战兢兢推门进去。

张氏拿着藤条站在她房里,后面床上堆满了衣服。

果然还是发现了。

从她把衣服拿出去的时候,纳兰初就知道了

现在看来,果然还是逃不过一顿打。

“宋初,你把衣服放哪儿了?”

她紧锁的眉头压抑着风雨欲来的怒气,攥着藤条的手微微颤抖。

纳兰初想跑,但回头一望门已经被锁得紧紧的。

张氏看出她想跑,心中的怒火就像浇了一瓢油,哗啦一声烧起来。她一把揪住纳兰初的衣领,手上的藤条毫不留情地往她身上打。

“你还想跑,还想跑!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告诉我衣服放哪儿了,我今天非把你打得去见你爹不可!”

身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意,纳兰初眼泪汪汪。

多亏了她今日穿得多,不然按这架势,她非得被打出血不可。

“娘,你快住手!”

宋砚把书袋扔到一旁,用力把小姑娘揽进怀里。

“进去把门锁起来。”宋砚说完便拉开房门将她推进去。

隔着门板,还能听到张氏骂骂咧咧的声音。

纳兰初靠在门上,缓缓蹲下来。

眼里包着的泪再也抑制不住,像雨点一般落下,心里又委屈又难受。

早知她就不把衣服拿出去了,平白挨了一顿打不说,人家还不领情。

她擦擦眼泪,暗下决心。

-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外头终于安静下来。

纳兰初脸埋在膝上,已经快要哭得睡着了。

宋砚推开门,弯腰把纳兰初抱起来,看到她纤长眼睫上挂着滴滴泪珠,不禁失笑。

“怎么还哭了?”

她吸吸鼻子,脸扭在一边,沉默不语。

“手伸出来。”

纳兰初不明所以,却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宋砚从怀里拿出一个拇指大小青瓷药瓶,托起她的手,缓缓将药粉撒在她手上。

一层浅浅的药粉盖在冻疮上,泛着细细麻麻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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