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猫儿的后颈,猫便舒服地又发出了一声喟叹:“喵。”

姜吟玉蹲直身子,继续拿小猫的爪子够他的手,柔声道:“哥哥,你在生我气吗?”

这是长大以后,姜吟玉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喊他。

说完,姜吟玉观察他的反应,连他脸上半点神情的变化也不放过。

猫儿在他膝盖上撒了个娇,用脑袋去挨他的手,喵喵直叫,也抬起一双明亮的眼睛,等着他的回答。

姜吟玉又唤了一声:“哥哥,你别生我气了。”

姜曜终于开口道:“我没有生你的气。”

“可哥哥早上还对我冷冰冰的,你是在对我造成你眼睛看不见的事心怀芥蒂吗?”

姜曜不知她怎会这样想,道:“此事与你无关,我在上山前,就应该知道自己的身子能不能吹寒风,现在这个情况,也是我能承受的,你没必要全揽在自己身上。”

姜吟玉用猫爪轻轻打了他手臂一下,假装是猫打的,问:“真的吗?”

姜曜哪里不知道是姜吟玉在弄猫,并未戳穿,问:“猫从哪里来的?”

“在东宫后面的竹林边,就你方才和六哥在殿里谈事,我在后竹林里发现了这只小奶猫,才四五个月大,左后腿好像折了,一直流血。”

“哥哥你要是眼睛没有失明就好了,就能看它的毛发有多漂亮。”

“我想在东宫留下她,养她一阵子,可以吗?”

姜吟玉说完这话,心口发紧,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姜曜,意有所指道:“她真的很可怜,想求哥哥你收留她。”

“哥哥,我也想留下来。”

少女朝他倾身而来,鬓发间的香气幽幽。

她伸出一只手,搭在姜曜手上,纤纤的五指犹如春笋,柔若无骨,与姜曜的手形成强烈的对比。

男子的手执过笔,挽过雕弓,虎口略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蕴藏着别样的力量感。

当姜曜转目,视线透过纱布望来时,姜吟玉被看得心口一烫。

他身上清冽的气息碾压过她的周身,轻而易举打破她的防线。

少女乌发垂腰,一双妙目盈盈盛着秋波,生了几分怯意,想从他掌中抽出手。

几不可闻唤了一声:“哥哥。”

姜曜道:“方才父皇和母后派人过来,问我你逃婚一事打算怎么处理。”

姜吟玉一愣,下意识道:“你不要把我供出去。”

姜曜问:“你能躲着一辈子不出去吗?”

姜吟玉摇摇头,“我只想在东宫多留几日,等皇兄眼疾好了便离开。”

她直起腰,“卫燕放恶犬上山,欲至我于死地,我不想落得那样的下场。皇兄可不可以找一具尸体,伪造成我被猎犬咬死的假象,来以假乱真?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做到的。”

她半蹲下身,眼里满是祈求,声音哀切。

“我没有别的路可以走,我不能回去。”

她希望以此话语让姜曜流出些许恻隐之心,却没料到姜曜给了另一个回答。

“怎么会没有别的出路?”

窗外浅金色的秋光入窗,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片精致的侧影。

他姿态放松,背微微靠于椅子上:“卫侯既欲行不逆,便除去他好了。”

声音懒洋洋的,好似漫不经心,听在姜吟玉耳中却如雷贯耳。

她有些愣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句话却再次在脑海中回响起,顷刻间,姜吟玉耳畔一片嗡鸣,什么声音都听不清了。

皇兄说他会……

“我说除去卫侯,可以吗?”

姜曜坐在光下,依旧矜贵隽秀,手捏了捏膝盖上小猫的后颈。

猫儿又发出一声软软的猫叫,和他撒娇,一双眼睛看着姜吟玉。

姜吟玉背后泛起一阵麻意,像是头一回见到这样将阴谋摆到明面上的。

仿佛轻描淡写几句话,便决定了卫候的生死。

生杀予夺,对他来说,如翻手一般简单。

许久,姜吟玉心才回到胸膛,眼睫抖颤,道了一句:“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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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章宫。

卫侯从一侧宫殿走出来,面色不虞,将手上的奏折重重摔在地上。

这几日来,姜吟玉的事一直烦扰着他,他找遍了皇宫也没找到人下落,耐心几乎消失殆尽。

手下见他脸色,不敢靠近,等他面容稍微平复了些,才又走上去,贴着他耳朵耳语几句。

“主上,李贲已经苏醒了。”

卫燕扯了扯衣襟散热气,问:“醒了?”

手下小心翼翼回道:“醒了,只是李贲那一夜被您拔剑割了舌头,人已经无法开口再说话了。”

卫燕一想到那一夜的场景,心中就不住地冷笑。

李贲的夫人信誓旦旦说她丈夫瞧见姜吟玉去了后山,可卫燕几乎掘地三尺都没找到一点人影。

若非她丈夫还有一点利用的价值,焉能留他活到今日?

卫燕大步流星:“带我去见李贲。”

既然李贲醒了,那总算可以去好好盘问他。

他不是捡到姜吟玉的玉佩了吗,肯定是看到姜吟玉往哪个方向逃了吧?

两侧猎犬咬着尾巴迎上来,口中吐着浊气。

“真臭啊,”卫燕闻到他们口中的血腥味,目底有阴鸷气浮动,笑了笑道,“等找到姜吟玉,还有你们的一顿饱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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