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空洞内堆满松散的白雪,忽然从上方泄下一束光,新鲜的空气寒冷刺骨小溪流般涌进来。

给这逼仄难捱的狭窄地下带来一点生机。

谁也不知道这块洞是怎么来的,此刻他们也无心去思考这些细节。

海莉断了一根骨头,呼吸说话声都嗬嗬的像破旧的风箱,口中溢出血沫,偏偏还咳嗽个不停。

她还有一支肾上腺素,但既然断了一根骨头死不掉,唐海拉就不想把药浪费在这里。

真正发家的老板一定要有勤俭的属性!不能因为自己有个富豪爸爸就肆意挥霍,万一继母真的生了个儿子,鬼知道他到底要分走自己多少财产。

但她这幅样子却吓坏了方以南,问她问题也不说话,方以南只能抬头求助图特兰。

“所长,你还有药吗?”

图特兰的注意力从六方匣上移开,他很确信刚才不是幻觉,但不论他如何观察都看不到它再活动的痕迹,所以关键还是在那滩血上?

所有人的血都可以吗?

图特兰神情平静,检查海莉的伤势,“不要活动,注意休息。”

“只有止痛药和消炎药,救援部队同行有医疗队,坚持一会儿。”

喂海莉吃了药,方以南将人圈在怀里,几人在逼仄的地下等待了约莫两个小时,药效发挥,她缓和许多,脸色也没刚才那么难看。

挖出一个洞后,奉若澜就和帝企鹅海豹们守在雪地上方,嘱咐这三大只乖乖的不要乱折腾,就将主意识调回海莉的身体里。

帝企鹅庞大肉嘟嘟的身体趴在地上,黑色的尖喙在雪里拱了拱,抬头和两只海豹面面相觑。

却见它们和帝企鹅一样,几乎要将脑袋塞进洞里。

“嘎嘎嘎!”

为什么幼崽的气味突然往下跑了?

海豹们也是一脸茫然,依赖的靠在奉若澜腿边,试探性的用自己的鼻子推推他。

相貌俊美阴冷的少年睫毛轻颤,漆黑的瞳仁隐隐泛着蓝光水色,他睨了眼撒娇的海豹,冷淡道:“我在这。”

“地下有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别打扰他们,嘘。”

他无视风雪,穿着单薄,身上很快堆满了纯白,乍一看如同冰雪雕塑。

地下,唐海拉一点一点数着时间,几个人也许久不曾交谈,一片缄默。

她依靠在方以南怀里,对方向她敞开了胸怀,唐海拉犹豫了下,霜雪寒风从头顶的洞涌下来,就被寒冷刺激的一股脑把脸埋进小哥热腾腾的怀里。

方以南眸光闪烁,默默的抱得更紧些。

清冷的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弥漫,方以南和索特都嗅到了,但都以为是粉头发丫头刚刚吐的血。

习惯酷寒和高强度体能训练的他们第一次见这么脆弱的女性,一时都无所适从。

索特浑身暖和,几乎感觉不到寒冷,他归结到那丫头给他的肾上腺素。

那两人依偎着靠在冰冷的石壁旁,索特脱下外套扔过去,“不干净,有血,但总比冻着好。”

方以南没拒绝,将外套裹在唐海拉身上,她需要温度。

海莉怕冷,和寄生种奉若澜可不一样,她攥着衣角十分满足。

“谢谢你,索特。”

女孩软软的道谢,索特不自在的解释,“我只是不想你拖我们后腿。”

短暂交谈后,防空洞内再次陷入会令人模糊时间概念的寂静。

金发的所长靠在三角框架的最里侧,他骨架大,身材高挺,屈膝坐在那很有违和感。

手起刀落,掌心多出一道血痕,他面无表情,唯有一双执着专注的苍蓝眼瞳微微发亮。

手掌紧紧握起,猩红的血顺着重力淌到六方匣的缝隙里。

居然毫无反应。

图特兰眉头紧蹙,毫不犹豫在手臂上划了一刀,这次更深创口更大,利刃划破血肉如同剪刀在剪开布料的刺耳声,淅淅沥沥的血点打在六方匣的盒子上,它被血色浸满,图特兰丝毫察觉不到疼痛般冷静观察,他的眼里在某一刻,甚至失去了作为人的喜怒哀乐。

只剩下对未知的渴求,研究的热切。

他在期待六方匣再次做出反应。

离他最近的索特终于敏感的发现不对劲,他眯起眼睛艰难的在昏暗的光线下看清什么。

忽然索特脸色骤变,“所长!你在干什么!”

图特兰平静无波,“我在实验,你要试试吗?”

索特眼眶瞪大,几乎以为自己听错,“试什么?”

“它对人血有反应,但是对我的血却没反应。”

图特兰没有直说他刚才见到的一切,只是冷静理智到瘆人的视线在唐海拉身上停留许久。

索特惊疑不定:“是所长才发现的线索?那在研究所的时候怎么不说?研究所里的医疗库里多得是同事们捐献的血袋。”

图特兰看他一眼,索特浑身一颤,整个人没在阴影里不再提出疑问。

静默几秒后,方以南缓缓开口:“只有迪兰研究所才会用人体做实验,所长不是一直鄙夷他们的作风?”

图特兰:“……是。”

他像是才从可怖的黑暗角落里寻找到光明,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所以我先在自己身上做实验。”

听到这话,又看到图特兰手上不止一道的血痕,方以南情绪不稳。

“那也不行!”他强烈反对图特兰的想法。

他急促的声音惊醒昏昏欲睡的唐海拉,她在想工程部那边什么时候把游戏时间流速这个问题更新了,这几个小时,难不成她都要睡过去吗?

“怎么了?”

唐海拉从方以南怀里探出头,一只大手压上她的头发,头顶传来方以南沙哑压抑的声音。

“你好好休息……”

“所长,所长他没事。”

他知道图特兰的一切行动都有他的计划和理由,饶是再盲目顺从,方以南也知道用自己的血去浇灌一个神秘未知的古老产物,是禁忌且邪恶的祭祀行为。

“所长,你说过,我们和迪兰那种疯子最大的区别,在于我们拥有理智和底线,守住人性的原则和秩序,破解六方匣的关键不一定是人血,等我们回国后,使用更先进的科技手段,一定能打开它。”

唐海拉被抱得有点疼。

“海莉,你一个人可以吗?”

唐海拉识趣的点头,“你去看看所长的伤。”

图特兰的存在对方以南很重要,他闷不吭声的跑过去给图特兰包扎伤口,黑色的脑袋低垂,厚厚的绷带缠上金发所长的手臂,青年的语气近乎祈求,“别拿自己安全冒险,所长。”

“我只有你一个人亲人了。”

他们为了研究六方匣已经奉献太多。

或许它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他们能获得的秘密。

“好。”

图特兰轻声应承下来,虚虚拍了拍方以南的肩膀。

另一边的索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保持沉默。

继续度过了五个小时,他们吃完了最后一盒压缩饼干和最后一瓶清水,防空洞上方的暴风雪逐渐停止,方以南顺着石壁爬上去,徒手将那个直径约莫二十厘米的洞再砸开些,刺目的日光洒下来,方以南眼里溢出生理泪水。

“雪崩停了,暴风雪也停了。”

“我先上去看看。”

方以南爬出了雪洞。

索特:……越来越不像个正常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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