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说,我捡到他的那天,他被卷进了一场恶性案件,奄奄一息躺在路边,就快断气了,我救他的时候没想太多,只觉着这样一个人在我面前我不能不管,等他醒了之后我才发现他所牵扯的案子很复杂,如果放他孤身离开,可能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再次遇害,在确保他的安全之前,我得对他负责。”

江倦觉着这事古怪得很,他哥从路边捡了个涉及恶性案件的定时炸弹非但不送到公安机关处理,反而留在身边时时看护,就差把他做成配件挂腿上了,以前他们兄弟也不是没见义勇为过,也没见他哥这么上心,这事肯定不对。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脑子一抽,居然问出了:“哥,你是不是喜欢他?”这种混账话,随即江住脸色大变。

江倦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改口,“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这件事该不会和……和咱爸有关吧?”

江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江倦知道,自己是说中了。

“这件事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你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听话,别插手这件事。”

“哥,我……”

“你还叫我一声哥,就听哥的话,别任性。”

一向温和的江住少有这般沉言正色的时候,江倦知道这事不简单,抓着追问也无济于事,他哥只要铁了心闭上嘴,那真是老天爷也撬不开。

清楚他这个性子,江倦也没急着追问,在他哥默许下搬了家,跟姜惩在外同居了两年,想到萧始可能对他哥图谋不轨,两人却一直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容易给那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混账可乘之机,他三天两头就要回家巡视,却在某一天偶然发现,萧始不见了。

起初江住还支支吾吾不肯说出那人的下落,江倦还以为自己这个好脾气的哥哥终于受不了摧残,把那总是对他动手动脚,就差把“想睡”俩字写脸上的王八蛋剁了冲下水道毁尸灭迹了,后来他看到了江住身上遍布的刀伤,一再逼问之下,那人才承认是和萧始双双遇刺,他知道自己护不住萧始,无奈之下只能想法子把人送出了国,自己则留在国内避开这个风头,继续调查此事。

他的话漏洞百出,不管江倦怎么追问,他都不肯说出帮助萧始的资源来源,自从他们的父亲死后,家庭经济状况就很一般,虽然不至于吃不上饭,但也绝对没富裕到能把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随随便便送到国外的地步,况且他一直觉着萧始的身份可疑。

他甚至向母亲打探过消息,都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从那时起,他就在暗中调查与江住来往密切的人,从中锁定了一名与他走的很近的公大教授,名叫温思南。

他曲线救国,一天三遍踩着点到教授办公室去打听情报,不成想温教授的嘴没扒开,倒是引来了另一人的注意。

一名姓俞的省公安厅高层领导在他坚持不懈敲了温思南办公室一个月后,毫无悬念吃了闭门羹的这天请他到公大食堂吃了顿食不知味的午饭,四菜一汤很丰盛,江倦却因为对方向他提出了一个让他震撼无比的请求而食欲全无。

“你愿意加入到有关你父亲死亡真相的调查中去吗?”

江倦只觉“嗡”的一声,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他直觉是了……这将是他查清他父亲死因的最好机会。

从他发现江住私下里的动作后,就一直在为自己不能出力而发愁,他接受不了自己像个弱者一样一直被哥哥护在身后却什么都做不了,为了能替江住分担压力和危险,他立刻就点了头,只是万万没想到,俞副给他的任务竟是卧底。

让一个从未接受过正规潜伏训练,所有理论都来自于课本,毫无实战经验,甚至还未走出校门的学生来进行卧底工作谈何容易,江倦不解,而俞副给他的说法却是:

“在这个同性恋情还没有得到大众认可的社会,很多人潜移默化地认为同性恋者和社会底层的闲散人员、瘾君子,甚至是犯罪分子一样是具有潜藏的暴力和堕落倾向,存在犯罪或再次犯罪可能的心理‘变/态’,我并不认可这种说法,但无法改变人们的偏见确实如此。我直言而谈,还望你能理解,如果你们兄弟之中一定有人要堕落的话,我想大多数人都认为会是那个叛逆不羁的你。”

“话虽这么说,其实你也找过我哥了吧,他背后那个为他提供调查资源的人是你吗?”

“他拒绝了我,原因是他还有母亲和弟弟需要照顾,他现在还不放心离开你们,如果家人有什么闪失,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俞副对他第二个问题只字不言。

“但我和他不一样,我是个叛逆不羁,具有潜藏的暴力倾向和犯罪可能的心理变/态,这些事情理应由我去做,就算我死了,对这社会又有什么影响呢?不过是少了个潜在犯罢了。”江倦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我答应你,但你得保证我哥和我妈的安全,涉险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别让我们全家人为你搭上性命。”

俞副颔首道:“我会的。”

“还有,收回你刚才的话,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他恰好和我性别相同而已,我们都没有错!”

“我为我的无心之言道歉,希望你能理解我并没有恶意。”

江倦起身便走,全然不知在他转身后,俞副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埋怨他把江家的孩子拉下水的信息,而俞副本人只是言简意赅地写下四个字——“一切顺利”,按下了发送键。

江倦站在阳光下,凝视着触目所及的熟悉之景,心中一阵悲哀,他知道到了该向这一切告别的时候。

他和姜惩,是时候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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