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黄昏,夕阳的余晖染红半边天。

一个古朴的小山村里,家家户户开始冒起炊烟。

山村高处一颗巨大的银杏树下,盖着茅草的土房子里有个老人正在烧火煮饭,她刚将锅里的米汤滤出来,就听到右边房里传出“咚”一声响,像是有人从床上摔下来。

老人手一抖,放下锅盖正要进去看看,就见里面飞快冲出一个人。

“姥姥我出去一趟,帮我喂小黑。”那人连鞋都来不及穿,只拿了件袄子边跑边穿。

老人急得巍颤颤追出门外:“这就要吃饭了你还去哪里?不东子……”

然而叫东子的年轻小伙子早已经跑得不见踪影,哪里还听得进她喊话。

季东河从上面一路往下,跑过一个山坳继续往上,这一路他早已熟得闭眼都能跑,所以跑起来速度飞快。

住在坡上的王秀英正在屋门口喂鸡,看到那健硕的身影风一样从身边跑过去,忍不住端着手上装鸡食的南瓜瓢大声调侃:“东子啊,你这每天猴急猴急的,人家桂花会不会扛不住啊?你们可悠着点……”

季东河还在拼了命往前跑。

刚秀英那一声调侃声音实在大,在这个四面都是大山的小村里响起好几道回声,住在前面下坡之后往左一个山包上的桂花当然也听到了。

桂花是个作风开放的寡妇,村里男人都把她这里当成心照不宣的地方。

当然,他们都只是偷偷摸摸地,生怕家里女人发现,唯一敢明目张胆找她的只有季东河,毕竟他是村里唯一一个二十三岁了还没娶媳妇的男人。

村里人都认为,季东河不娶媳妇是被桂花勾了魂,就他那模样,多少清白大闺女明里暗里喜欢他,但无论多少人上门提亲,他都只一句“我不结婚”就打发了。

只有桂花不太确定他的心意,人人都道她勾引了一个没开过荤的傻小子,却不知道,季东河这三年来除了在她家喝茶抽烟,根本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没碰过。

但毕竟他是村里所有女人都垂涎的男人,能跟这样的人传传绯闻,就已经给自己长脸了,更何况,说不定季东河就是真心喜欢她,所以才这样尊重她呢?

桂花想到这些,脸上不禁得意起来,又考虑到季东河马上就到了,连忙拍了拍身上半新的碎花袄子,理了理用头油抹得漆黑发亮的髻子,一步三扭走到坝子边去候着。

自从上次故意勾引不成让他跑掉后,他已经两三个月没来了,还以为他真不理自己了呢,这不还是来了吗?

老远看到季东河光着脚跑得飞快,一米八的高个儿,却练了一身腱子肉,长腿窄腰,跑起来像豹子一般迅猛有力。

每每看到他,桂花都恨不能缠上去,在他健壮的肩背上狠狠咬一口……哎,可惜这雏儿不开窍,算了,再耐心等几年,总归是自己的。

桂花举起手上的帕子,娇笑着朝季东河挥手:“慢点跑,别……”

一个“摔”字还没说出口,面前一阵凉风拂过,人已经跑过去了。

季东河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风一般跑到前面几百米岔路口,然后往右上了青石台阶。

台阶上去只住了一户人家,穆老师家。

桂花举着帕子的手停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还僵在那里,心里却“咯噔”一声:“不好,他这是要去找梨丫。”

来不及多想,她立刻将帕子塞进袄子里,抬腿就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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