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和煦,带着温意,恍似轻柔的手,一下下抚过大地万物。不经意间,庄稼地里刮起了排排金色稻浪,田间小路也堆簇了片片野菊花海。金秋九月,正值蔬肥果熟的时候,路上随意轻嗅一口,还能闻见不知打哪飘出的阵阵果香。

转眼已至秋,莫轻轻粗略一算,她穿来也有四个月了。

回想起刚醒时的迷茫和错愕,以及饭都吃不起的困窘,再对比眼下的明朗和从容,家里还小有存款。变化之大,恍如隔世,让她心生好一阵感慨。

唏嘘间,垂下井底的木桶已触及水面。

她轻甩麻绳,便听得啪嗒一声,木桶倾斜拍打一下水面,然后缓慢下沉,很快就装了小半桶。莫轻轻立即缠紧麻绳,小心将桶拉上来。

最后,再盖好井盖。

秋日的井水,仍旧澄明透澈,不过却逐渐变得有些温乎。这也是她喜欢井水最大的缘由,冬暖夏凉,好不体贴人。

提起半桶水入厨房,莫轻轻舀上一瓢,仔细沿着置有蒸笼的锅边缘浇了一圈。灶膛里火很旺,不多时就将水烧热,还咕噜咕噜翻腾起热泡。伴随每一个气泡的炸裂开,空气里那股香甜便又多浓上一分。

今日是重阳,收摊回家后,她就立即蒸了这一笼重阳糕。

前世里,兴起诸多国外节日,重阳的节日气氛愈来愈淡薄。但好在她父母一直以来都十分重视传统节日,每逢重阳,都必定起早蒸上一笼花糕。故而,重阳节在她的记忆里,便是这扑鼻的糕点香。

蒸糕且得等上好一段时候,她索性擦净手,走到院子里。这才发觉今日格外安静,寻了个遍,竟也没瞧见小瑾的身影。

莫轻轻正欲出门找人,结果就听外头一阵哒哒地杂乱脚步声。紧接着,小瑾急急巴巴冲进,见她如见救星,边慌喊着娘子,边躲到她身后。还没等及莫轻轻细问,很快又一个小身影跟着窜进,吴小山鼓着一边腮帮子,学模学样地也躲到了她后头。

莫轻轻:“……”

不知为何,总有股不好的预感。

“你们……”

“兔崽子别跑!”

蓦然一声粗俗地骂咧话,将莫轻轻的声音尽数湮没。

下一刻,王婆子已抡着鸡毛掸子追至院门前,一手扶门框,一手叉腰,躬着身子喘了好大一口气,才指着院子里几人气恼骂:“两个小兔崽子还挺能跑,看婆子今天不打断你们的腿!”

身后二人立马吓得缩回了脑袋。

莫轻轻也神色一凛,赶忙上前两步,堆着笑将作势要冲过来的王婆子给拦住。

“婆婆别气,有话好好说,气坏身子就不值当了。这到底发生了何事?您跟我说,我帮您教训他们。”

“就你?”王婆子狐疑地打量小丫头几眼。

突地又想起什么,恍然“哦”了一声,指了指小瑾,“婆子差点给忘了,这傻小子是你捡回的。那你说,该怎么办吧,他们两个可是偷了婆子这么多枣。”

“偷枣?”

莫轻轻微怔,诧异地转头。

这才瞧清,那二人各自都用衣裳兜了一包东西,死死抱在怀里。小瑾不甚没攥好口,一粒青黄果子正好从怀里滑落,骨碌碌滚到她脚边停下。

这不是枣子又是什么?

怪不得要被人追着打。

她弯腰捡起“证物”,没好气地剜了那二人一眼,旋即攥在手心,重新覆上笑,冲王婆子求情道:“婆婆莫气,是他们两个不懂事,我代二人向您赔罪。”

“不过您看,既然摘都摘了,打也好骂也罢,都无济于事,又不能再挂回去,是不是?不若这样,权当这些是我向您买来的,如何?”

“你要买?”王婆子吃惊地两眼一瞪。

有钱赚能有什么不好?

眼珠子滴溜一转,王婆子立马想开,赶紧收了满脸怒气,笑眯眯道:“是你买的,婆子当然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不过莫丫头,你看婆子这鲜枣个大又水嫩,那都是极好的,怎么着也值个……”

“咱按市面价算吧。”莫轻轻含着笑,不忙不慌打乱眼前人敲得噼啪响的算盘,“鲜枣买卖我也不懂,但绝不能让您吃亏是不是?正好家里有秤,我拿出来秤一秤,然后再按市面价给您。”

“市面价?”王婆子一听,顿时有些不乐意了,抱手说道,“他们的枣哪有我家的新鲜,婆子可都算好了,再过些时候,等枣子再大些甜些,价钱肯定还能往上翻不少,没想到被两个兔崽子毁了。”

还能往上翻?莫轻轻但笑不语,这时候的枣最新鲜,价钱也卖得最好,若再等,可就没那么好的买卖了。这是真当她什么都不懂呢?

还挂念着锅里的花糕,莫轻轻也懒得再多纠缠了,索性往旁退一步,微微一笑。

“婆婆,我想明白了,方才的价钱对我已然吃力,再往上我可负担不起。罢了,我也不拦着,要打要骂随您,就当您帮着教他们做人吧。不过,还望看在他们尚不懂事的份上,您老人家多多手下留情啊。”

言罢,像是不忍心看,竟是叹息一声,直接背过身去。

小瑾、吴小山:“!”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