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不成,当衙门是善堂,什么人都收?”
听罢话,牛师爷决然摆手,大步往外走。莫轻轻不死心,三步并两步随在后头。
“可师爷,民女真不认识他。毕竟男女有别,他总这么跟着,让人瞧见,不定说什么闲话呢。”
“再说,养这么大的孩子说丢就丢,他家里得多担心?知县大人宽厚爱民,您又是大人的耳目心腹,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对吗?”
家里担心?
牛师爷心下一阵冷笑。
这傻子除了费点口粮,还有什么用处?要他说啊,指不定是人家特意撇下,也就这个傻丫头倒霉给摊上了。
还想留在衙门吃白食?想得美!
禁不住她消磨,牛师爷停下,精明的眼珠子滴溜一转,抚着胡须思量:“你若执意留下他,也不是不可。衙门没地方,那就去牢里与犯人同住,可愿意?”
“啊……”
看看不知自己就要被抛下依旧憨笑跟着她的小傻子,莫轻轻徒然生出许多不忍。
“可他也没犯事,还很听话。”
闻及,牛师爷气势更足,背手而立。
“路只有一条,看你选不选了。”
正说话间,小傻子俯身将脸埋在她肩上,“娘子,脸热。”
什么脸热,分明是这会儿太阳出来,在外头站太久,被晒得脸颊发烫罢了。莫轻轻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小傻子单纯不谙世事,若真进牢房,到时还指不定给人欺负成什么样。不管怎么说,醒来后,也是他一直趴在床侧守着自己……
挣扎几个来回,她咬咬牙,“那师爷,您看这样,人我先照看,您帮着给他贴告示寻寻亲,成吗?”
“寻亲啊……”牛师爷下巴微压,作思考状,实则在掩饰嘴角的喜色,“也行,你领他再去描张画像,大人自会派人贴公告,帮你寻着。”
寻亲好说,寻不寻得到就听天由命了。
不知牛师爷所想,莫轻轻连连道过谢,又在衙门里捯饬好一阵,才领着小傻子悻悻然离开。
出了县衙,一路往回走。
正午时分,闷热的天还出了大太阳,晒得人头晕目眩。她原想先回家,趁此想想今后打算。不料才下拱桥,就被只强有力的手给抓住。
“莫家丫头,你可让我好找啊!”
来人是个肩宽腰粗个子壮的妇人,双眼直瞪过来,若非有记忆,她险些以为是来挑事的。
“你这头……唉算了算了,这两日都去哪闲散了?还有这么多衣裳等着你呢。”
唠叨间,拽起她便走。
此人叫孙翠香,大伙儿唤其孙大娘,至于为何找她……照前世的说法,孙大娘算是个包工头?就是凭借门路,将一些人家的脏衣裳揽下,收取工钱后,转头再雇佣那些年轻女娃娃来洗。
原身便是靠洗衣赚取家用。
手腕被攥得生疼,莫轻轻正欲甩开,却见一个身影先窜到前头,啪地一下,拍掉孙翠香的手。
像护小鸡仔一般,小傻子将她护在身后,凶巴巴瞪着眼,“不准欺负娘子!”
“诶你这人……”
冷不丁挨一下,孙翠香揉着手背就要发火,结果对上那张俊脸,半句话噎在喉咙里,转而却是将他好一通打量。
“你又是谁?怎么此前从未见过?”
果然,又是一个不认识小傻子的。
怕她横生猜疑,莫轻轻忙适时打断,冲孙翠香微笑道:“大娘,不是还急着洗衣裳吗?再不去天都要黑了。”
一语点醒对面人。
万般事都抵不过活计重要,孙翠香转眼就忘记自己要说什么,忙领着人继续走。只是这次,断不敢生拉硬拽了。
去的是北区一家小院,破落的院子里,堆积着几箩筐脏衣裳,每只箩筐边缘,还悬块木牌,写明这是哪家的。
五个与莫轻轻同等年纪的小姑娘,打水搓衣,忙得不可开交。孙翠香指了旁处两只箩筐给她,才又风风火火离去。
人刚走,小姑娘一个两个上前打听。
“轻轻,你这两日怎么都不来?”
“你额头的伤,是出事了?”
你一言我一语,问得起兴,莫轻轻正思忖着该怎么回,就听有人冷不丁问了句:“他是谁?”
问话的姑娘紧盯她身后,小脸绯红。
“你怎地还带个男子来?”
一道道探究的视线齐刷刷刺来,小傻子怯怯往她身后躲。
“诶,轻轻,他样子有些怪。”
莫轻轻嘴角微抿,旋即勾出一抹笑,“是个痴儿。”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两句,这才纷纷摇头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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