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二身上的气质很奇怪,带着刽子手的冷漠和生杀予夺的傲慢。西川绫人的理智欺骗了他,他的异能也引导他最终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是他想错了,他忘了,世界上总有天生心怀恶意的人,为了杀人而杀人,并不是所有人都逼不得已才举起屠刀,他们只是遵循内心最纯粹的恶意罢了。

西川绫人选择不回答这个丢面子的问题,转而询问道:“需要我做些收尾工作吗?”

费奥多尔摊了摊手,一脸无辜,“不必了,‘凤真一’只是个被卷入财阀争斗,亲人全部殒命的可怜人罢了。”

“啊,还是个遇事会报警的三好市民。”

这位来自西伯利亚的偷渡者笑了笑。

整个事情一开始就没什么心机深沉的计划,只不过是轻描淡写的几句挑拨。

他其实没做什么,毕竟对生性多疑的人来说,只需要一点细节,就能引导对方刨根问底,甚至不需要他把线索摆在明面上。

丑恶的内心才是他们自相残杀的原罪,让他们被死亡的恐惧支配,在命运早已织好的大网上不断挣扎求生,却越陷越深,直至死亡。

费奥多尔看向凤家山间别墅的方向。

应该已经到时间了吧?毕竟那位风雅的凤大少爷,真正送给弟弟和父亲的死亡方式,其实是放烟花啊。

但很可惜,费奥多尔没有欣赏烟花的机会了。

走私船已经到了,是时候离开了。

西川绫人拿着费奥多尔的白毡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上了甲板。

在费奥多尔讨要的目光下,他帮对方顺了顺海风吹乱的头发,戴好了帽子后却并未退开,而是上前半步,伸手扣住了对方的后脑,低头,贴上了对方的唇。

他贴着对方冰凉的唇瓣细细研磨,犬齿轻轻啃咬,却一反常态地并未深入,在对方的疑惑下,短暂的流连之后便退开了。

——这是个完全不符合两人习惯,极其清浅温柔的吻。

西川绫人看着这双带着些许茫然的眼睛,止不住地愉悦。

费奥多尔沉默地注视着他,随后片刻,那双紫红色的眼睛逐渐被情爱填满。

费奥多尔侧了侧头,贴住了西川绫人颈侧。

那像是带着爱意的温存,有点痒,却让人舍不得推开。

西川绫人在心中叹了口气。

饶是西川绫人也不得不承认,费奥多尔太了解他了,他的所有弱点都不加掩饰地暴露在了对方面前。

费奥多尔不用费力气就可以在他面前演绎出他心中完美的恋人形象。

——这是假的。

——可那又怎么样?

西川绫人逐渐加速的心跳让贴着他的魔人轻笑一声。

丧失理智的西川先生被攫住了全部心神,周遭的一切好像都离他远去了,他在这样的费奥多尔面前丧失了警惕性。

或者说,主动放弃了警惕。

费奥多尔伸出左手,带着冷意的手掌贴上了他的颈侧,随后虚虚握住。

另一只手伸到他的脊背,已经上膛的马卡洛夫抵住了后颈,冰冷的枪口隐没在西川绫人红色的长发下。

贴着西川绫人的耳际,费奥多尔轻声说。

“绫人。”

“Прекратитедумать.(停止思考)”

“砰!”

扣下扳机的一瞬间,枪口调整了角度,这一枪打在了西川绫人的肩胛骨上。

手枪的后坐力让两人分开了些许距离。

鲜血喷涌而出,费奥多尔脸上溅上了血液,颊侧、眼尾、眉梢、额角,血花绽放,他嘴角牵起的弧度带着令人窒息的魅力。

是他的血。

西川绫人想。

和它的主人一样,如同饿犬一般贪婪地舔/舐对方苍白的皮肤,顺着下颔缓慢流淌,摇摇欲坠。

“滴答。”

费奥多尔伸手将他推开。

伤口在夏夜里透骨生寒,钻心的痛楚让他站立不稳,控制不住地后退几步。

他的视线固执地紧紧跟随着费奥多尔的身影,看着对方转身,斗篷划出一道弧度,慢慢走近了船舱。

跌下甲板之前,远远地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

“噗通。”

他落水了。

船舶缓慢驶离。

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他放纵自己被海水裹挟着,不断下沉。

鲜血染红了部分海水,西川绫人呛了一口水,气泡咕噜咕噜上浮,迎上洒落的月光,闪出炫目的浅红色荧光。

意识迷离之间,让他想起当年西伯利亚雪原上刺目的红。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美得那么惊心动魄的鲜红。

真的,好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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