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军上下被他骂了个遍,连带祖宗十八代都被他全部问候了一遍。

陈麒直接命人上重刑,公孙羊疼得死去活来,仍旧不肯服软,昏死之前,仍旧在骂。

连隋衡都有点佩服他的铮铮铁骨了。

这样审下去也无意义。

隋衡便让卫士把人弄醒,慢悠悠道:“你不肯招供,孤只能去审你主子了。”

他不紧不慢从怀中取出一块青色双鹤玉佩:“这东西,你总该认得吧?”

公孙羊瞳孔一缩,立刻要扑向隋衡,被卫士强摁下去。隋衡啧一声,笑道:“你主子身娇体贵的,定然不如你这般扛刑,届时若是缺了胳膊短个腿,就是你这做属下的不忠了。”

那夜公孙羊被刺客围攻,重伤倒地,等醒来后,就已在隋军大营。公孙羊并不知道江蕴“已死”的消息,乍然见到玉佩,便真以为江蕴落到了隋衡的手里。

殿□□弱,如何能经得起隋军严刑拷打?!

公孙羊死死瞪着隋衡,暴怒嘶吼着,眼珠子都要迸出来一般。

隋衡还在接着煽风点火:“孤听说你们这些门客客卿,最讲究的便是忠诚二字,公孙先生,你今日之举,只顾自己名声,丝毫不顾忌主子安危,孤若是那江容与,怕要心寒致死。”

此人颠倒黑白,扭曲是非,硬是把歪理说成真理。

公孙羊成功被气出一口老血,眼前一黑,竟再度被活生生气晕过去。

陈麒和徐桥都没有料到,隋衡竟想出这么一个损招来“诈供”,简直将攻心之计用到极致。

隋衡接着让守卫把人泼醒。

所谓审讯,就是摧残人的精神极限,眼下公孙羊急火攻心,情绪不稳,正是精神最脆弱之时。

他依旧晃着那块玉佩:“只要你老实招供,孤不仅可以放过你主子,让你们主仆团聚,还可以许你比在江国时更高的官位和俸禄。”

“若不然,孤只能立刻让人提审江容与了。”

隋衡依旧没有成功。

因公孙羊既不愿背弃旧主,又不愿因自己缘故陷主人于危难,竟直接选择服毒。

好在卫士及时把毒药抢了过来。

隋衡第一次遇到如此硬茬,不由皱起眉,冷哼:“你以为你死了,孤就会放过江容与么,孤只会用更严厉的刑罚对待他。”

公孙羊愤愤反问:“我若招供了,你就一定会放过殿下么?豺狼许下的诺言,岂能轻信,我宁愿以死保节,也绝不做那背信弃义的小人!至于殿下恩情,我只能来世再报了!”

说完他又要撞墙寻死。

隋衡只得先把人关起来,纳闷问徐桥、陈麒:“这江容与究竟给过他什么好处,能让他如此死心塌地的效忠?”

徐桥道:“殿下可能不知其经历,这人游侠出身,在姜国时,因为失手杀人,被当地官府当做盗贼缉拿,定杀人、□□两项重罪,直接判了黥面之刑与流刑,名声大臭。其母和其妹受其连累,被乡人赶出乡里,四处乞讨为生,其妹因为貌美,被当地贵族当街调戏奸污,公孙羊得知此事,悲愤之下,直接越狱,潜入豪宅,将那贵族打得半死。那贵族便串通官府,数罪重罚,直接判了他一个斩刑,公孙羊在公堂上大呼冤屈,请求官府惩治□□其妹的凶手,官府却装聋作哑,声称是其妹不检点在先,妄图攀附权贵。公孙羊在狱中痛哭流涕,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咬破手指,写下万字血书,大呼苍天无眼。”

“处斩那日,恰逢江国太子巡视姜国,公孙羊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遥遥望着江国太子的车驾,以头抢地,状若癫狂,大呼冤枉。守卫们都以为此人疯了,不料江蕴竟真命人停车,接了公孙羊的血书,亲自坐堂,重新审理此案,为公孙羊洗刷冤屈,并按律严厉处置了那个当街□□少女的贵族。”

“公孙羊正式以客卿身份入江国后,江蕴还特意派人将他的母亲和妹妹一道接入王都,从自己的俸禄里拿出钱财,接济她们母女生活。”

“哦,对了,属下还听说,公孙羊的妹妹因为失节嫁不出去,江蕴直接接过这个难题,将其纳入自己的府里,做了侍妾,一度传为美谈……”

隋衡:“……”

隋衡叹为观止的道:“江容与这伪君子,为了营造自己名声,还真是什么新鲜事都能做出来。”

“又是拿俸禄又是纳人的,敢情这世上只有他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旁人都是见死不救的恶人。”

“呵,虚伪至极。”

话虽如此说,可对于此人笼络人心的手段,隋衡还是有那么点钦佩的。

若不是此人已掉崖死了,他倒真想瞧瞧,这伪君子究竟长成怎么个模样。

徐桥不奇怪隋衡有此反应。

因江蕴有个德名遍天下的名声,江南江北诸国,街头巷尾,包括他们隋都自己茶楼里,都流传着许多关于这位太子如何屈尊降贵、礼贤下士的感人故事。

有些情节之离奇,连他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何况眼里揉不得沙子,素来与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所谓名人名士不对付的隋衡。

更有好事者,故意拿江容与的“德名”与殿下的“恶名”作对比,用江容与的真善美来衬托殿下的凶煞恶,说殿下暴虐无度,杀孽太多,迟早要遭报应。

他若是殿下,也听不得“江容与”三个字。

陈麒则冷笑道:“沽名钓誉,是此人一贯伎俩,殿下不必当真。其间真真假假,恐怕和那曲《凤求凰》一样,又有几人知晓呢。”

徐桥神色一动:“骥才兄似乎很痛恨这江容与。”

陈麒自知失态,忙道:“让将军见笑了。谈不上痛恨,只是有幸见识过此人虚伪的一面,觉得不齿罢了。”

徐桥点头:“若这些事迹当真都是此人为了博取美名而刻意为之或编造出来的,的确令人不齿。”

“陈军师和那江容与之间,似乎有些私怨。”

事后,徐桥斟酌着与隋衡道。

隋衡自然早在陈麒向他讨江蕴的那一刻就明白了此事,漫不经意一笑:“有与没有,与孤有何干系,只要他能为孤所用,就够了。”

徐桥想想也是,不再多嘴,让卫士叫军医过来给公孙羊治伤。

因惦记着还在殿中“乖乖”等着自己的小情人,隋衡没有多留,出了审讯室,顺便朝正战战兢兢顶着夜风侯在外头的陈国国主讨了份夜宵,便举步往主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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