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江蕴回来,隋衡已盘膝坐在火堆前烤野味。

木架上依旧悬着一个石锅。

“那是给你的。”

隋衡挑眉,扫着那锅咕嘟嘟冒着泡的鸡丝粥道。

崖底没有粳米,只有一种粗糙的黑谷,隋衡担心江蕴不好消化,特意将黑谷去了皮,碾碎成末,和鸡丝煮在一处。

因而粥的颜色也黑漆漆的。

他还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削了一个简易的木勺,让江蕴喝粥用。

力求将这娇贵的小情人照顾得妥妥帖帖。

江蕴放下笔和羊皮卷,从怀中取出今日新采的两株药草,走到水潭边先清洗过,用干净的石块将药草连根带茎叶一起捣烂,放进中空的石罐中。

按理说,这种草药,根部药性不佳,制药时都是要去掉的。

但崖底环境恶劣,能采到两株已是不易,江蕴不舍得扔,就连根一道捣了。

“敷外伤的,待会儿你在伤处涂抹一下。”

江蕴把石罐放到隋衡身边,道。

隋衡打小就是个小铁人,筋骨强劲,愈合能力很强,半日下来,指上的伤口其实已经结痂了。但小情人知道关心自己,还是令太子殿下很愉悦的。

江蕴已坐到对面,青衫疏落,眉目宛静,微垂着眸,开始动作优雅的喝粥。

火光下,美人下巴尖尖,肌肤如瓷,如稠乌发沿挺拔的肩背线条直垂直腰际,一行一止,端方雅正,仿若一副优美的工笔画。

连吃个粥都如此漂亮。

隋衡撑着下巴欣赏片刻,越看越觉赏心悦目。

视线落到那绸袍包裹的纤瘦腰身上,不免想,如此娇弱,也不知怎么长的,等回到隋都,他需得精心养一养才行。

江蕴依旧只吃了小半锅粥,便搁下勺,去里面的洞壁下靠坐着休息,顺便整理今天记录的数据。

隋衡吃完自己那份,擦擦手,拿起地上的石罐,也跟着过去坐下,道:“孤手上的伤无碍,用不着这东西。倒是你,身娇体贵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又磕着碰着。这药草难得,留着你自己用吧。”

江蕴摇头道不需要。

“这本就是给你的。你若不用,扔了即可。”

江蕴在用物上向来讲究。

这种现制的药草,一旦隔夜,就不那么新鲜了,药效也会差很多,说不定还会对伤口造成二次感染。

“你辛苦才采来的,扔了多可惜。”

隋衡眸光一动,直接把石罐塞过去:“你来帮孤抹。”

江蕴皱眉,看他一眼。

隋衡:“你咬伤了孤,总不能不负责吧。”

江蕴默了默,最终放下纸笔,道:“手伸出来。”

隋衡便笑吟吟将受伤的食指伸了出去。

洞中条件简陋,没有专门抹药的工具,江蕴便用手指挑了草药碎,均匀仔细的涂抹到指上破皮出血的地方。

其实大部分地方都已结痂。

正如隋衡所说,他其实不必用药。

可此事毕竟是因自己而起,即使知道对方有意戏弄,江蕴还是认真的将药涂完,并嘱咐:“这两日尽量不要沾水。”

“知道了。”

见江蕴收起石罐,要去水潭边清洗手指,隋衡突伸手把人揽住,拦腰抱到肩上。

江蕴手撑住他肩,问:“你做什么?”

“孤瞧瞧,早上打疼你没有?”

“……”

他已开始掀他绸袍下摆。

江蕴耳根一热,道:“不用。”

隋衡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若真疼着了,孤给你揉揉就是。你也知,孤久在行伍,又天生臂力过人,难免控制不好力道。”

“……”

江蕴恼怒直起身,冷冷看着他道:“不必了。”

“行,不看就不看,瞧把你急的。”

隋衡本就是一时兴起,看着乖巧漂亮的小美人,忍不住想逗逗,见把人逗急了,便轻声道:“那里可以不看,唇上的伤还是要抹抹药的。”

江蕴一怔,想说不用,对方已抢先一步挑眉道:“反正得挑一个地方上,不能把药浪费了。”

“我自己来……”

“又逞强。”

隋衡手掌包裹着那挺翘处:“以后胡乱逞强,也是要挨罚的。”

“……”

江蕴便闭上眼,由他去了,感受着那冰凉生着薄茧的指腹慢慢贴上唇,一点点轻柔摩挲着,不知不觉,竟真生出些困意。

有些放心不下那些未整理完的数据。

可困意袭来,绵绵密密的,洪流般冲击着四肢百骸。

明日再说吧。

江蕴难得犯懒的想。

**

又一夜颠倒。

次日清晨,隋衡早早醒来,按着惯例先欣赏了一番身下小情人的美貌,忽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便伸手,将江蕴抱在怀中,掀开绸质里衣,往小情人后腰窝看了一眼。

莹白的一片肌肤上,果然有一片淡粉色的疤痕,经年日久,已经看不出是什么伤。

难怪昨夜摸着触感不对。

隋衡皱眉。

这种隐秘之处,怎会有这么一片奇怪的伤。

正想着,耳边忽传来一声轻弱的:“你……做什么?”

隋衡立刻做贼心虚似的将手收回,然后若无其事道:“看你出了许多汗,想帮你擦擦。”

“放我下来。”

“哦。”

因为心虚,隋衡很爽快的把人放开,抱到水潭边坐好。

江蕴:“……衣服。”

因为洞内比较潮湿,这些时日,隋衡都是趁夜将两人所有衣袍都搭在火堆旁的木架上晾烤,第二日能穿得舒服些。

隋衡起身走到火堆边,将那件青色绸袍取了过来。

江蕴接过,自己穿好衣袍,束上玉带,察觉到后颈又有两道滚烫目光盯着,转头,问:“有事?”

他自然发现,隋衡今日有些走神。

若不然,也不至于经他提醒,才记得给他拿衣服。

隋衡脑子里还在想那块奇怪的疤痕。

想,什么样的情形,能在那种地方留下那样形状的疤痕。

充满……暧昧气息的疤痕。

他倒不是像那迂腐的老顽固一般,必须要求另一半冰清玉洁,不能有过其他情史。可他有自己的骄傲,之前有过可以,若现在还藕断丝连着,脚踏两只船,一面敷衍他,一面又背着他同别人好,他是决计接受不了的。

忠诚,这是他对另一半最基本也最重要的要求。

当然,他不是圣人,也有私心作祟。

他一时间也无法接受,这样风雅漂亮人间珍品一般的小情人,曾经与旁人言笑晏晏,厮磨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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