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的大战已经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中,曹仁用尽浑身力气不断向宛城发动进攻,可宛城百姓数万人如一人,上下斗志高昂坚定不屈,硬是不断坚持战斗。

曹仁每次都觉得城池很快就会被攻破,但每天周而复始的进攻换来的只是曹军的伤亡越来越大,进攻也愈发无力。

之前还信心满满的曹军士兵已经开始纷纷逃窜。

最开始跑的只是轲比能的鲜卑部,后来匈奴也跑了,强征来的民夫也跑了,最后连洛阳中军都开始逃跑。

今天曹仁又抓了许多逃兵,细细询问之下,他居然从逃兵之中发现了谯郡子弟。

这些子弟是曹魏的股肱柱石,就算天崩地裂他们也绝不背叛,一定会跟曹家战斗到最后一刻。

曹仁怒不可遏,叫人将那些谯郡子弟拖到大帐之中,先一人给了一耳光,又拖着他们的领口,愤怒地质问他们为什么要逃。

面对曹仁的愤怒,这些谯郡子弟也只能纷纷低下头不住地颤抖。

曹仁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天子何尝对不起尔等?

尔等若是逃了,可想过家中的父母妻儿,简直是可笑!”

一个士兵壮着胆子抬起头来,咬着牙苦笑道:

“将军,听说云山将军是关平,咱们这一仗……打不赢了啊。”

“胡说八道!”曹仁大怒,一把抓住那人的领口将他提了起来,“一派胡言,这围城大战本就旷日持久,这区区一月便言失败是何道理?

当年我军在官渡几乎山穷水尽,汝等父兄从不退却,今日我等围攻宛城,旦夕能胜,为何又言失败?”

“可是……可是子廉将军生死未卜,我军粮草被焚毁,岂能……岂能久战?还请将军怜悯啊。”

曹仁一怔,手掌不禁缓缓颤抖起来。

曹洪被俘对曹军的士气影响实在是太大。

之前粮草被焚毁大半,曹军的粮草配额大幅减少,这样打下去……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曹仁呆呆站在原地,宛如一座木像一般。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似乎所有人都能隐隐猜测到一点。

这位曹魏的勐将缓缓转身,从面前的桌桉上捻起一封信放在眼前,眼前似乎又是一片黑暗。

这是曹丕写给曹仁的私信。

曹丕的口吻依旧轻松,可信上不断询问战事,显然已经颇为焦急。

云山的身份给了曹魏巨大的打击。

就在几天前,陈群在汉中公开发信,表达对曹丕篡汉的严重不满。

他声讨曹操之前害死孔融、荀或的罪行,又表示大汉天下仍是正朔,曹丕无德无才,不得天命,追随他早晚是自寻死路。

曹操当年就是靠着颍川世族的竭力支持才打赢了官渡之战,掀翻了他的老大哥袁绍。

可现在颍川世族的头面人物陈群已经公开站在了敌人的一边,曹丕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他连连给曹仁发信,希望曹仁能在战场上取得一些进展。

可越是希望大,他的失望也就越大。

曹仁现在依旧嘴硬,但他感觉自己已经没有获胜的希望。

我身为曹氏宿将,就算明知不可为,这又能如何?

不攻破宛城,我绝不能掉头。

曹仁疲惫的挥了挥手,让手下众人散开,那些逃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该留下还是该走。

“滚吧,回自己军中,下次再跑定然不赦!”

曹仁的声音颇为沙哑,他仰天一叹,又缓缓坐在了地上。

众人知道曹仁的心情不好,谁都不敢靠近他,连晚饭都只是放在了军帐门前,生怕曹仁心情不好再派他们去攻打这座绝望的城池。

曹仁自己站在军帐中,盯着面前那张舆图苦思冥想,可越想越是感觉无比的绝望。

古来名将,面对必死的绝望之局时想来也是如曹仁现在的心情一般。

他疲惫的站起身来,正想吃点东西,突然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难道又有什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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