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倒是还好,我本就是容易瘦,又有些苦夏,”寻月棠擦了擦额间汗,“再说了婆婆,姑娘家不都追求个瘦么,这是好事儿。”
周婆说不过她,又叮嘱几句让她别太辛苦便走了,打算回头再给人姑娘涨些月银。
要说起来,寻月棠自初初化形便是个吃不胖的体质,如今换了个壳子,也还是一样。
当时与其他精怪住在一处时,筷子精还颇有些不服气:“盘子不总是圆的?怎么你个盘子高爽爽、细溜溜,实在不应当。”
“我是个陶土盘子,又不是陶土罐子,”寻月棠反驳,“本体可单薄呢。”
念及此,她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其他兄弟姐妹如今过得如何,想来做精怪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若是能有个机会给大家托梦就好了,哪怕只说一句也行,她必要叮嘱句——
千万不要乱看话本子。
谢沣与林勰方从鸽房出来,正路过院子听到了寻月棠与周婆的话。
林勰捏了捏自己腰际的一点薄肉,对着谢沣开了口,语气颇欠:“咱妹妹这几日确实是清减了不少,白日里操持大家伙饭食,夜间还要给个病人守夜,确实辛苦。我这身浅膘,倒像是从她身上搜刮而来的了。”
谢沣自不会明说寻月棠几乎日日梦魇,倒累得自己个病人半夜起身给她焚安神香,只伸手探了探林勰的臂膀,皱眉道:“下战场这些日子你确实懈怠了。”
“可不是呢,”林勰也嘟囔,“若我再从这里吃得痴肥,回头去四方胡同,姐儿们都不爱了。”
林勰向来是这样的,没有正事儿悬在头顶,就是个三句不离吃喝玩乐的,谢沣没接他这茬,反说了句,“前儿不是掏空家底赎了个花魁?还以为你要用这些银钱买断日后的风流日子。”
“买断那不至于,但我倒真有些想念了,”林勰接道,“想去四方胡同寻她一寻。”说着话着,脸上的笑就溢满了,深情中还搀着些许猥琐。
谢沣扫一眼过去,摇了摇头继续往前,他不欲掺和这些风流事,知道这茬还是因着赎人时林勰银钱不凑手,来找他讨要了一些。
“月棠!”正在烧火的阿双突然大叫一声。
谢沣闻言抬头,就见寻月棠从高凳上歪了下来,他当即疾冲过去,赶在落地前接住了人。
林勰也赶过来,见寻月棠嘴唇、脸色煞白,额上、鼻尖全是细密汗珠。
“子修,你快来瞧瞧,”谢沣扶着寻月棠,招呼林勰。
林勰探手摸了摸脉,口里念念有词,“鸣苍,就我在京城有个相好你还记得吧?”
“你在京城的相好多了去了,”谢沣皱眉,“说正事儿。”
“这不就要说了么,急什么,”林勰从阿双手里夺过扇子给寻月棠扇风,“就是叫青容的那个,纤腰一握,几乎能立于掌间起舞,可太过瘦弱就气血不足,以致饥饱痨(1)。”
他抬下巴点点寻月棠,“喏,发病时就这模样,好些人还就爱她这般,唤她小西施呢。倒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难受了些,青容怀里总得揣着几块琥珀糖。”
“去端碗糖水来,”林勰吩咐阿双,又看向谢沣道:“喝了就好。”
谢沣抬腿就踢了他一脚,“早说是饥饱痨,要饮糖水不就结了?哪个乐意听你的那些风流事?”
林勰不以为意,“你与我形同手足,多了解我些还不好?”
这会儿功夫,林勰凑在炉子边,已觉身上起了层汗,当即又晃起了蒲扇,一面儿扇着,一面儿拿脚尖戳了戳谢沣:“鸣苍,在此处愣着作甚?还不快些抱人去个阴凉地儿。”
谢沣此刻全身的不自在,幼年起就接触的儒学正在他脑海里盘旋,只觉“男女大防”四字在眼前飘来又飘去,不断提醒着他若非权宜,不可破礼。
是以,他虽用臂弯揽住了寻月棠,两只手却翘在一旁不晓得如何处置。
他皱了皱眉,“子修,若不然.......你来接一下。”
想来子修应付此类事宜,该较自己熟练得多。
“怎的?你是抱不动了还是如何?”林勰嘁了一声,“赶紧挪窝,哥哥妹妹怕什么的。”
谢沣无奈,只能臂上起力将寻月棠抱到了个通风阴凉的地方,正欲将人放到个小石凳上,就又挨了林勰一脚。
“人家都晕过去了,还往凳上搁。谢三,你是不是男人?”
“那你说要怎么办?”谢沣皱眉,似有若无的,他总感觉林子修这厮是存了看热闹的心肠。
“你先抱着,”林勰打着扇子靠近,挑眉冲谢沣笑笑,“有我在你还怕人醒不来?”
说着话,他伸出手,一把就掐在了寻月棠的人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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