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王敬也来了,听说是林勰套近乎多要了几块肉,有样学样,也乐呵呵地介绍自己,“寻姑娘,我是王大,”言罢觉得寻月棠该是懂他意思,就补了句:“要带着鸡皮的。”
王敬此人从来持重,唯独到了吃食方面,才多少活泛一些。
这几日寻月棠也摸索到了大家的饭量,总归是人也不多,菜做得也不少,她乐意给行个方便,就也多给他盛了些,“王大哥慢用。”
眼看着大家伙都坐满了饭堂,寻月棠轻轻叹了口气,将另外做好的饭菜搁到了温着水的笼屉里。
现代人常爱说一句,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这谢三哥,思想约莫是有点问题。
外头,坐在一处的将士们正各自捧着海碗用饭,不见交谈,只闻举箸之声。
炖鸡肉的浓稠汤汁浸透了饱满晶莹的米粒,又稍稍将其拢到一处去,一勺挖下去,油油软软、香香黏黏的汤泡饭便堆成了个美味小丘,张口吞下,便是肉味十足、咸香浓郁、余韵悠长的人间至味。
吃完米饭,再夹上一块炖得软烂的鸡肉块,牙关轻轻一带,便将骨头剔出来了,肉质软嫩又多汁,鸡皮干净又弹牙,姜黄颜色油亮喜人,这口尚未咽下便已开始肖想第二口了。
在凉州时,大家吃饭总免不了几句插科打诨,到这之后却是摽着劲儿地比速度,生怕吃慢了会少吃两口。
有几个心思细腻的,忍不住开始琢磨了:大家都是幽州来的,家境也过得去,山珍海味多少尝过,怎么如今被个大锅饭馋成这样?
吃一口,琢磨一下。
一顿饭吃完,总算得出了结论:一定是在幽州苦日子过多了,一定是的。
谢沣今日又是最后一个来的,此时满饭堂里只剩个林勰,他撩袍坐定,斜了那个翘着二郎腿、叼着牙签的公子哥一眼,“林二爷这是在吃流水席?”
林勰换了个姿势,“哪儿能啊?我若是吃了流水席上了膘,凉州四方胡同的姐儿们还不得哭瞎了美目去。”
谢沣眼神里嫌弃更甚,自筷筒里取了筷子,往边上挪了挪。
林勰正欲往他身上贴,再着意膈应谢沣一道,寻月棠恰闻声端了饭出来,盈盈笑着将食案撂桌上,“三哥慢用。”
“快让我看看,今儿又给你添了什么?”林勰探头,拿胳膊肘暧昧地戳了戳谢沣,“我就是等你这口加餐呢,早知是如此,那日我说什么也得把人家姑娘给运回来,换个日日开小灶的报恩,省的从你这里讨要,一道手续两遍做,麻烦......”
寻月棠确实是存了报恩的心思的,一开始她看谢三哥总吃不上好饭,便提前留了给他,后来周婆她们说大概谢三哥会比较排斥这般做,便从自己的月银里出钱,给谢三加餐。
今日加的是爆炒小河虾,橙红的虾子在青花盘里曲成个个漂亮的圈,沾着酱、挂着油,青红椒丝从旁点缀,煞是好看。
与旁边那烧肉青菜不一样,这个一看便是卡着点儿现炒的,不是蒸屉里温着的,扑鼻的鲜香味道太浓郁了,还带着柚木火气呢。
见林勰半边身子都贴了过来,谢沣无奈,便将那碟河虾推过去,“挑完就快些走,吵死了。”
厨房窗屉内的寻月棠,就眼睁睁瞧着林勰将那碟河虾吃了个干干净净,一两虾剔出来二两壳,还是只留了些残羹剩饭给谢三。
想到自己早上买新鲜河虾的几枚大钱,又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剪头去须的忙碌,寻月棠一阵儿肉疼,总觉得那些大钱掉地上让人拾了去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儿心疼,怎么真有人傻成这样呢。
但人总还是有侥幸心理的,虽然加餐几乎全是落入了林勰腹中,但寻月棠总还是一顿顿加着,总觉得可能下一顿,三哥就突然开窍,就自己吃了呢。
还未等到谢三开窍,先等来了算不得好消息的好消息。
周婆叫来寻月棠,“将士们后日开始要上山,就只在府上用朝食与暮食,晌儿那顿就带些饼子对付对付,咱们也少了顿操劳。”
凉州城内有人投诚,带了重要消息,非同小可。谢沣特意避人、携亲信来登州,便是为了验证这消息的真伪。
登州多山,其势险峻,一行人先在州牧府落定操练,查了县志、问了乡民后大致确定了路线,准备工作大抵结束,如今便要乔装上山了。
“带些饼子么?”寻月棠问。
如今天热,登州又潮,松软味佳的面饼捂在怀里,不出一个时辰便就馊了,如何入口?若是想要长久保存,那便要降低面饼的含水量,口感势必大打折扣。
“我们如何不晓得吃硬饼子委屈了大家伙呢,”周婆也叹气,“可是天儿就这样,人说了不作数。在充饥面前,好吃排不上号,总归晚上就回了,暮食补回来就是。”
寻月棠知道这理儿,便没做声,心里却在默默想着:有没有那种易于咀嚼、口感也过得去、还好保存的吃食呢?
半晌,她抬头,“婆婆,我有个想法,您听听看可不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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