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药童从进孙家起就在跟他作对,她发现了什么?

不对,她是钱大夫的药童,应该说是,钱大夫发现了什么。

他目光暗暗逡巡过闻宴,钱大夫,最后落在床上两老人身上,眼神明明灭灭,突然就笑了。

夜深如墨,钱大夫随仆人去了客房,闻宴则留在正房,继续照顾两老人。

陈陈英杰用略带惋惜的眼神,深深望了眼闻宴,才转身离去。

“他今晚要动手了。”闻宴传音给站在室内一角的谢稚。

谢稚淡嗯了一声,“放心。”

见闻宴频频看向床上的两老人,谢稚立即猜出她的意图,摇摇头,并不抱希望:“你打算把陈英杰的事告诉两个老人?恕我直言,他们不会相信的。”

听,两老人已经在讨论,以后将孙父偌大家业交给女婿,他们好专心去给女儿做功德。

这样的信任,几乎将女婿当成了半个儿子。

闻宴却信心十足,吱呀关上门,转身走向两老人,有些踌躇的模样,抬眼看了下他们,又飞快垂下头,欲言又止。

“孙老先生,老夫人,我觉得,你们最好,还是别太相信陈英杰了。”

两老人愣住,皱起眉,本来想生气的,但一看到小姑娘支支吾吾,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的模样,又被勾起了好奇心。

在他们的再三追问下,闻宴才开口。

“你们有没有觉得,你们病情一直反复,看了很多大夫都不见好,有古怪吗?”

孙父咳嗽了一声,未曾开口,孙母笑容止住,语气都不大好了:“这,是我们自己的原因。”

任谁听到一个外人说自家人的坏话,态度都不会有多好。

闻宴索性直言:“可我看,并不是。钱大夫说你们这是心病,需要静养,不可受刺激,相信不止钱大夫这样叮嘱。可我方才看到,陈英杰还在你们面前毫不顾忌地提起令爱,惹得老妇人伤心。说实话,要不是我听说过陈夫子的名声,还以为他巴不得你们不好呢。”

“不是,哎呀你这姑娘,作甚要挑唆——”如谢稚预料的那样,孙母听着闻宴的话,不太高兴了。

孙母还要指责闻宴,一直未出声的孙父,却拦住老伴,直直看向闻宴。

“咳咳。你知道什么?”

面前的小姑娘,说是钱大夫的药童,这一身气质可不像药童。且他看这小姑娘,从最初开口到现在,言行举止,不像是无的放矢之人。

不愧是能一手打拼出偌大家业的人,孙父冷静得很快。

顺着闻宴的提醒,他一细思,过往沉浸在悲痛里不曾留意的异样细节,一一浮现。

最初老妻因悲伤过度病倒,吃了很多药,身体总不见好转,请来的大夫都说是心病,必须让她早些从悲痛里走出。于是,他便禁止府内人谈论女儿,自己也停掉了外面生意,在家中照顾老妻,终于妻子病情缓慢好转。可没过多久,女婿一身素衣登门,悲痛地提及婉玉,又提到了穆小楼,妻子悲忸之下吐血昏倒,病情再度复发,从此,断断续续,总不见好。

还有他的风寒。一月前的晚上,他记得他睡前分明关好了窗户,可到了夜里,窗户却不知不觉打开。他为老妻掖紧被子,起身关上窗户,才回床没多久,窗户又轰然打开。来回几次,他头脑昏沉也懒得关了……一夜过去,他染上了风寒。

他还当是他们夫妻两病的太久,让府里的仆人起了异心,也曾怀疑过陈英杰。但陈英杰一直都那么关心他们老两口,这一年跑了多少趟腿,他疑心才升起,就又打消了下去。

这回,再听到一个不相识的姑娘,也看出来陈英杰有问题,由不得孙父不重视。

“姑娘还知道些什么,不妨直说。”

就在这时,窗户无声动了动,似有谁在小心翼翼打暗号。

谢稚闻见动静转身穿墙而过,再回来时,带来一个好消息:“陈英杰那双儿女,找到了……”

闻宴立即看向两老人,抛下这枚重弹:“陈英杰在外,有两个孩子,亲生的。”

得知这消息,两老人都被砸懵了。

自己女儿生前怀没怀孕,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陈英杰这突然冒出的孩子,肯定不是他们女儿的。

也就是说,他隐瞒女儿,偷偷在外面跟别人生了两孩子!

显然,两人完全被那个‘好女婿’蒙在了鼓里,还以为他对自家女儿一心一意。

“姑娘告诉我们这些,是何目的?”孙父忍着震惊和愤怒,询问闻宴。

闻宴坦然:“受穆婆婆所托,为陈夫人伸冤,她并非是穆小楼所杀,真凶另有其人。”

“你是说,是英杰,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啊……”

闻宴已言尽于此。

话说完,窗棂突然咔咔摇颤了一下。

似乎是有谁,在外面试图开窗。

沉浸于悲痛和愤怒的孙父孙母被这声音惊醒,说不出话来,闻宴开口提醒:“窗户封死了,打不开的。”

窗上声音戛然而止。

几乎在同时,正堂屋门咣当晃了一下,紧接着,啪啪啪的拍门声传来,仿佛有无数只巴掌在拍打门板。

饶是两老人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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