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闻宴的要求,阎王面带犹疑,却在接到一枚传讯符后,面色一肃改了主意。以最快速度办理好任命文书,盖上阎王大印,恭恭敬敬将闻宴送到地方。
枉死城下,残阳如血,腥风扑面。
目送闻宴身影消失在城门,阎王回身,就见一长身玉立的白衣男子,负手伫立于自己身后。
忙恭敬俯身,“拜见鬼——”
还没拜下去,就被阻止,“免了。你观这小姑娘如何?”
“属下没想到她会选择那处地方,枉死城怨煞滔天,极易动摇神魂,那姑娘身子骨弱,不宜久留。”阎王如实回答。
谁知,白衣男子轻笑一声,“弱,这恐怕是所有见她的人,做的最错误的评价。”
“且看着吧,她有何要求,尽量满足。”
“诺。”
……
闻宴此时,正被枉死城的顾文使迎进城内。
顾文使接过闻宴递过去的委任书,看清上面内容,斜觑一眼闻宴,心思莫名。
这姑娘身上生气这般重,一看就是生人,怎会来幽都任职,还来的他们枉死城?
要知道,枉死城可是鬼都不待见的地方。
无数亡魂怨气难消,久而成煞,形成一股挥之不去的怨念,意念不坚定者很容易受到影响。很多鬼差在这待上两个月,就崩溃地想要逃离。就是待的最久的牛头马面,坚持了半年还是跑了,直言宁可去看门。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过来。
顾文使撩目又看一眼闻宴,将委任书交还回去。
咳了咳嗓子,抛却心底杂思,本着尽责,简单说了下情况:
“城内有三百度亡僧,寻常亡魂由度亡僧超度。需要重点超度的,叫怨鬼,要么执念深重,要么仇深似海,都想回阳世完成心愿或者报仇。”
“但是,怨鬼哪能说放出去就放出去,天下岂不大乱,便索性全关在了枉死大牢里。不过,这么关押着也不行,积怨成煞,煞重成魔,魔气多了,可就有大麻烦了。”
顾文使似想到什么,心有余悸地住了口,停顿了会,才道:
“总之,你要做的,就是替怨鬼消解怨气,阻止怨鬼变成厉鬼。”
闻宴睁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听得格外认真。
“心有执念的鬼好办,带到阳世完成心愿即可。难的是满心仇恨的,他们等不及仇人下幽都,非要他们在阳间就得到报应,这种最为麻烦,阳有阳律,阴有阴规,鬼魂怎能随意去往阳间杀生,我等鬼差也不能乱来,破坏阴阳两界的秩序。像这种情况,唉……”
闻宴忍不住接过话茬。
“其实,像这种情况,也不难办吧。只要带怨鬼回到阳间,借阳间人之手,让怨鬼冤情得洗,恶人受惩。”
简单来说,就是替那些冤魂打一场官司,让阳间的规矩和律例去惩治还活着的恶人,化解怨鬼怨气。
顾文使颇为意外:“是这样。你以前做过?”
“做过一些。”闻宴抿嘴微笑。
她以前帮地藏王超度亡魂,专门超度的就是这些怨鬼。
顾文使惊讶地看她一眼,随即面露喜色。
枉死城如今积压了好多冤案,导致怨鬼怨气与日俱增,受这氛围影响,很多怨气轻的亡魂也被勾得怨气疯涨。
若是怨气再暴涨下去,不光是枉死城,就连幽都也将受到影响。
如今来了一个貌似懂得超度的,顾文使不管闻宴是人是鬼,当即道:“现在就开始干活,可否?”
闻宴杏眼晶亮:“可!”
她功德没剩多少,想要护住命火,还要滋养被邪术搞得破烂不堪的身体,维持在幽都活动的护体金光,根本不够消耗。
得尽快投入工作,挣很多很多功德。
顾文使满意地看着闻宴,虽然还不知这小姑娘办事能力如何,但年轻上进有朝气,很难叫人不喜欢。
闻宴先被领着熟悉了下枉死城环境。
枉死城内有十万枉死冤魂,怨气已消的亡魂,暂在城东居住,等到生死簿上阳寿尽了,便可以去轮回投胎。
城中央有块悬空的镜子,名为照世镜,枉死鬼魂可在鬼差押解下登上城楼,在镜子前查看仇人下场,纾解心中怨气。怨气消解了,便可以在城中自由出入。若怨气消解不了,则要关在枉死大牢继续超度。
然后,到了以后工作的地方——枉死大牢。
枉死大牢位于枉死城西南方,仿照阳世牢狱所建,木门石墙。
闻宴一进门,便觉得眼前光线大暗,腥风扑面。
借着走廊灯柱半熄不熄的火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
阴风飒飒,黑雾缭绕。
两边牢门咣咣摇晃,无数血淋淋的鬼手伸出栅栏,歇斯底里地咒骂哭喊。
怨念汇聚成一个巨大黑洞,人处在其中,不由便陷入抑郁,待久了连神智都会陷入崩溃,生出魔障,与无尽怨念共沉沦。
枉死城的恐怖之处,便在于此。
顾文使暗暗关注闻宴,准备她一有任何不适,就将人带出。
出乎预料,身子单薄的小姑娘,完全不受影响,杏眼甚至灼灼发亮,苍白的小脸也泛起了红润。
闻宴适应良好,一点都不露怯。
一处枉死牢房内,度亡僧端坐于前,呢喃声化作超度佛印,缕缕飘向怨鬼耳中。
“别啰嗦了,老子不听,把那贱妇带过来,听到没有,把她带过来!”
一声不耐烦的鬼啸,在大牢中突然冲起。
前方,度亡僧轻睁眸瞳,垂怜地看了一眼叫嚣的鬼魂,“施主,何必执着,放下执念,方得解脱。”
顾文使看了一眼那被怨风横扫得哗哗摇晃的狱门,眉头一皱,已料到怎么回事。
闻宴望向那狂躁的男鬼:“这鬼度化不了?”
顾文使看她跃跃欲试的样子:“你想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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