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温朝同谢剑南提起今日太子所言,谢剑南盯了几个孩子好一会儿才道:“我一个靠打仗封侯的,不懂这些,你们自己寻思去,少来烦我。”

从宫中回来路上温朝已同关月和谢旻允大致太子今日所言,关月有些猜测拿不准,又问了谢剑南一回,未料谢剑南吃完了饭,起身便回了书房,末了留下一句:“文绉绉的,不知道。”

关月与温朝面面相觑,只谢旻允翻了个白眼,立时便被谢剑南敲了脑袋。谢剑南不帮着他们,只能自己慢慢寻思,便找了地方,大有彻夜长谈的意思。

“想必先前,便是太子有意同陛下提起,才有今日召见之说。”温朝虽不知这二位为何要爬到屋顶上来谈正事,但总不能他一人在下面同他们喊着说话,且是如此敏感的题目,只得遂了这二位的心意,“这个蒋川华,我已让川连去查了。蒋家一向中立,至于这位兵部蒋尚书,从前父亲提起时,说他最会审时度势,却从不媚俗,六部尚书里,最得陛下器重。”

“淮上有秋山…蒋淮秋…”谢旻允似是自言自语一般,眉头却渐渐拧了起来,“表兄总不至于第一次见你,有感而发,随口吟句诗。”

“蒋家有所图,太子殿下既然说这位二公子有志在此,又能得他特意一提,恐怕不全是宫中的意思。既然如此,日后找些事给他,若真有能耐,也未尝不可。”关月想了想,又道,“我倒是想关心个旁的事儿,你平日里,真称太子表兄啊?”

“私下如此。虽说天家不可冒犯,但平日里私宴或是召见,又或是,不谈什么正事的时候,就不必那么拘谨,若是去姨母那儿,便是家宴,行了礼节,我还管陛下叫姨父呢。”谢旻允见关月垂首不语,笑道,“上个月,温朝和空青他们,叫你回回都是将军,现在除了人前,我们温将军,没少直呼其名吧?除了京墨那个木头疙瘩,他们私下不也跟着南星和子苓,一口一个姑娘的叫,你觉得这是不敬?”

谢旻允收了调笑般的语气,正色道:“关月,陛下也是人,我若是时时刻刻毕恭毕敬,反会让陛下心有嫌隙。陛下本就是易起疑心的性子,做皇家的亲戚,难得很呢。”

“还是说蒋家吧。”关月没接话,又拉回了正题,“蒋家一向中立,这位二公子才能得这个机会入我北境军中,看起来像是陛下的眼线,可太子殿下这意思…却是他自己真真切切想入我北境军中的。”

“话虽如此,仍不得不防。太子品行端正,他的意思自然是蒋家未入党争,北境便不该矫枉过正,让蒋家因此心有怨怼。但既然今日太子想替他讨这个面子,我们自然要多留心。”温朝又想起今日同太子寥寥几句,说,“太子试探时候,我已表明了北境效忠陛下的态度,若是这位蒋二公子真是东宫的人,他便来不了北境。我们留心便是,以防万一;他若真的只是有志于此,未尝不可重用。”

“不过太子殿下这句诗…听着总有些凄凉。许是我如今也是身不由己,想的有些多了吧。”关月抬头去看天上的星星,却总觉得不如小时候在这里看的亮了。

“淮上秋山,未必是所求。若说是池鱼笼鸟,虽然合适,却不贴切;有所求,才难脱身,既然想要,总得拿什么去换才行。”温朝见他们丝毫没有要下去意思,语气便带了几分无奈,“这大半夜的,事说完了,便快些回去,再晚谢侯爷该差人来找了。”

“啧,温朝啊,你真的是,一点儿都不了解我爹”谢旻允闻言没忍住笑,偏头去瞧关月,“我们俩小时候,动不动就爬屋顶,且只爬这个屋顶,喏,那边儿,白前来了。”

谢剑南让白前来催他们回屋,白前本想说今日温朝也在,公子和关月姑娘总不至于还去爬屋顶,谁料谢剑南冷哼一声,只跟他说让他去,别当温朝是多正经的人,有其父必有其子。

这一来,果然在熟悉的屋顶抓到了熟悉的人,只不过多了一个。

“都三更天了,赶快回屋吧。我说公子,你跟关姑娘从小爬的就是这个屋顶,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换一个,我们侯府是只有这一个屋顶吗?每年就这个屋,顶上修的最勤,赶快下来,再晚侯爷又得训你。”

“知道啦,这就下去,白前叔叔——”答他话的是关月。

白前一时有些失神,他们小时候,谢剑南总让他来上头把两个孩子拎回屋,每次他来的时候,小姑娘就是这么答他话的。

先前他同侯爷说,觉得关家姑娘变了很多,不似从前生动活泼,只是这要强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差,谢剑南听他这么说,写字的手一抖,在纸上划出一道笔锋,随后同他说,到底还是个小丫头。

白前不觉得,他对关月的印象总停留在那个因为风筝挂在树上取不下来哭地天昏地暗的小女孩,又或是在他们小公子被罚的时候偷偷往祠堂送吃食的小姑娘,他觉得她变了很多,公子也变了很多。

这一刻仿若昨日,于是白前如从前一般答道:“快些下来,祠堂许久没人跪过了。”

“又吓唬谁呢,要跪一起跪,从前虽说关月跪的总比我短许久,但今日我就不信他让温朝同我们一起跪。”说着人却已经到了白前跟前,嘴上依旧没饶了他,“温将军还没见过我们家祠堂呢。”

温朝闻言,终于还是笑出声了,关月也带了笑,是少见的轻松。

“祠堂有什么可看的,赶快回屋。”

月明星稀,是个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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