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在纸上写那句诗,“忽见杨柳春陌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从前她读到这句诗时并不理解这句诗的意思,如今总算是能够感同身受了。

*

画面又是一转。阮娘倚在倚梅阁二楼的阑干上,那日阳光正好,她被这日头晃得睁不开眼,半眯着眼睛,像只慵懒的猫儿。

底下有很多人在看她,阮娘不像之前那样腼腆扭捏,别人看就看,反正也不能看掉她一块儿肉,大大方方让他们看就是。

街上热闹得很,细碎如金的阳光将街上照得暖黄,像湖面上粼粼的波光。

突然,直通城门口的那条主街上,一阵锣鼓喧天的声音传来。

着红色衣袍的俊美男人骑在高头大马上,胸前绣着团云白鹤,这身官袍价值不菲,是权力的象征。

阮娘好奇向下瞥了一眼,见马上人的面容同记忆深处的人一般无二,身子瞬间便僵硬在那里。

阮娘惊得手中把玩的牡丹花.径直掉落,被底下的男人疯抢,场面一度混乱,骑在马上的新科状元郎也忍不住望向阁楼上阮娘所在的位置。

四目相对,好一出故人重逢的戏码。

容溪也不由得感叹这真是一场狗血大戏,让她甚至都有些恍惚自己的频道是在八点黄金狗血剧场了。

赵和玉看着直直站在阁楼上的阮娘,直到身下的马儿已经走过倚梅阁,他还在回头望身后的那抹朝思暮想的倩影。

他多想现在就冲进倚梅阁,紧紧拥住她,履行自己当初的诺言,为阮娘赎身,娶她为妻。

但是,在他的身后,还紧紧跟着一辆马车,里面坐的女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由皇帝赐婚的妻……

阮娘绞着手中的帕子,赵和玉还记得他同她讲的那些话吗?他还想着她吗?

应该还记得吧……应该还想着她吧……

可是阮娘看到了,她看到华丽的马车里探出一个女子的头来,发饰华丽,步摇摇晃间露出一张俏丽的脸来。

那应该是个身份尊贵的富家小姐吧?赵和玉已经喜欢上那人了吗?那她呢?她是不是只能一辈子待在倚梅阁了。

一点朱唇万人尝,玉臂万人枕。

阮娘的指甲死死扣进肉里,甚至连容溪都能感受到她如今的焦躁不安。

阮娘魂不守舍直到晚上,有客人今晚点她的牌子,阮娘心不在焉,发髻都梳歪了好几次。

却没想到,点她的客人竟是赵和玉。

见到心心念念的情郎,阮娘没有欢喜地扑上去,这半天她想了许久,若是赵和玉真的辜负了她,她只要他将自己当年送与他的那些银钱要回来就行。

如今他是炙手可热的新科状元郎,而她却只是一个地位卑贱的花楼姑娘,地位悬殊至此,她早就不抱有什么痴心妄想了。

“怎么了?认不出我来了?”赵和玉笑着问阮娘,一如往昔,他还是穿着他们初见时的那身短褐衣衫。

阮娘有些恍惚,想起曾经与她一起论诗词歌赋,消磨大把时光的那个俊逸温润的公子。

赵和玉见阮娘待在原地不动,脸上温和的笑意一点点褪去,“阮娘,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男人向前跨上一大步,拉起阮娘的手,道:“如今我已经是新科状元了,陛下命我为沂州的父母官,相信我,以后我们只会过好日子,不会再过从前的苦日子了。”

“我置办个宅子给你,你喜欢唱曲儿,便唱曲儿,喜欢跳舞,便跳舞。我知道你不想呆在倚梅阁,我帮你赎身,你以后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做事了,只要有我在,谁也不敢看不起你。”

阮娘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好,她以为她听到这些朝思暮想的话会开心,但她好像也并没有多开心。

“我今天看到你了,高头大马,很英气,很好看……后面好像还跟着一辆马车,我看见里面坐了位姑娘,她是,她是京都来的吗?”

从前阮娘说话永远不会避讳他,如今讲起话来,思前想后,吞吞吐吐的。

听阮娘问起马车里的人,赵和玉默默放下自己握住阮娘的手。

见状,阮娘垂下眸子,已经彻底死心,有些事情,两个人不用说得太明白,甚至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便懂得了。

阮娘将手缩回袖子里,好像这样她才能在这里呆着不那么尴尬。

“那是清河县主,陛下亲自赐婚给我。”

“阮娘,我没有办法拒绝的,你是知道的。”赵和玉小心翼翼问道,他觑着阮娘的脸色。

“你能理解我吗?阮娘……”

阮娘低着头,绞着手中的帕子,一言不发。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许久,都默契地没有同彼此讲话。

*

阮娘此时已经明白,她已经不能成为自己最爱的人的正妻了。

她身份低贱,的确也配不上新科状元郎的正妻之位,左右不过平白惹人笑话罢了。

阮娘这样自嘲一想,心里好像又没有那么不甘了。

*

此时,屋内的气氛凝重,容溪看的也很憋屈。

俗话说得好,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劈腿就算了,还有脸过来忽悠别人当自己的小老婆?

容溪简直想把这位赵大人,人类高质量男性的狗头给锤通。

*

阮娘一开始是要和赵和玉断了关系的,可是抵不住赵和玉总是来倚梅阁寻她。

每日花大价钱点她的牌子,但却又不像其他客人那样,每天只和她待一会儿,给她带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的是她没见过的吃食,有的是她没见过的玩具,甚至连小孩子最喜欢玩的磨和乐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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