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诉仁不知拿这个儿子怎么办才好,只能例行安排相亲。
上周和绛城古玩世家的女儿见面,石渐青看中人家的出身,直说女孩儿的才情修养与她相投,绝非暴发户拿钱堆出的俗人。
彭诉仁很反对石渐青把老布尔乔亚的思想挂在嘴边,他理想中的儿媳妇应当勤劳朴素,最好祖上有农民的血统,如此一来,儿子订婚结婚,彭氏才可发出充满阶级关怀的新闻稿。
眼下经营生意,谁不看重社会形象?
彭诉仁平常总教育儿子阶级平等,令他倍感意外的是,彭朗竟然先斩后奏,真要娶一位两袖清风的妻子。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拿出几百万让季小姐跟儿子分手实在不明智。
穷人的算盘打得叮当响,比起嫁入彭家,区区一笔分手费算得了什么?穷生奸计,万一对方早防备着被抛弃,录了这样那样的音频视频或者留存聊天记录,将来东窗事发,无论彭氏的公关如何敏捷强大,依旧不敌季小姐一篇添油加醋的小作文配上种种铁证。
近来此类事件频发,彭诉仁有些生意场上的朋友不幸中招,纷纷倒在大众的道德审判之下。他彭氏辛苦经营的社会形象,绝不可因此毁于一旦。
彭诉仁不怕计划生变,重在如何利用当下的情况做出最优解。
他郑重其事问儿子,季小姐是否是一生挚爱。
彭朗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以前瞒着家里和她交往,就是怕二老不同意。如果您非让我娶个门当户对的,我只好剃头出家了。”
这话听着像玩笑,可是彭诉仁深知儿子从不开玩笑。
照目前彭氏的经营状况,完全不需要靠联姻过活,假如为了强扭一段婚姻痛失独子,那么由谁来继承彭家的姓氏与财产?
为了后继有人,彭诉仁决定妥协。
只是经商多年,他习惯为万物标价,婚姻无非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世上哪有稳赚不赔的买卖?把鸡蛋放进不同的篮子或许可以弱化风险,但是正如他娶不了数位太太,他的儿子也不能。
彭诉仁于是请律师起草了一份婚前协议。
他把协议推向儿子,语重心长道:“季小姐要是真爱你,一定会在上面签字。假如她不签,你还是及时止损,她图的只有钱。”
彭朗如期带回签好字的婚前协议,彭诉仁别无理由阻拦,只能认命。他问儿子打算什么时候公开婚讯,彭朗答:“她在远方工作,和朗郁有竞争,还不方便跟外人透露好消息。”
娶了个平民姑娘,自然要合理宣传。
彭诉仁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彭家万分质朴,连儿子娶老婆都不在意对方的出身家底。可是他儿子坚持女性关怀:“她最打动我的一点,就是独立自主。她有自己的事业,作为丈夫,我应该支持。”
他可真是养了个道德高尚的好儿子。
彭诉仁无可奈何,也不再问彭朗什么时候要孩子,反正他还会拿季小姐在事业上升期做挡箭牌。
解决问题的关键在季小姐身上。
彭诉仁搁下茶碗,一张国字脸充斥父亲的威严。
他伸粗糙的手向木茶几,拉开桌面底部的雕花抽屉,从中取出一封极为厚实的红包放到季长善面前,“嫁到我们家,以后就是一家人。这是爸妈给你的改口费,收好了,不要给彭朗。”
季长善打小没怎么喊过爸妈,今天见彭朗的父母,提前做了几天心理建设,这才像块木头似的将爸妈宣之于口。她合该收这笔辛苦费,但是瞅着红包厚度,又觉得彭朗父母未免太过大方,她受之有愧。
“谢谢爸妈的好意,我心领了。”
“收着吧,小善。”彭朗拿过红包,塞进她手心。
季长善与他对视三两秒,想的是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转而又望向彭家父母,口头推脱两番,最终在两位彭姓人的坚持下,季长善将红包暂时收入囊中。
客厅寂然良久,通向阔大院子的玻璃门映出深厚的夜色。
彭诉仁搓搓老手,饮完杯中的余茶说:“天儿也晚了,今天就睡在家里吧。”
此话一出,那对新婚夫妻同时挑了下左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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