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人化妆的时候,孟云京趁空闲掏出手机摸鱼,偶然扫到几个熟悉的字眼——关于靳潇的。再一看不像什么好消息,于是起了微妙兴致,定睛看了下去。才知道原来今天的路演事到临头男主角缺席,打了在场翘首以盼的粉丝一个措手不及,有真爱粉是跟着靳潇辗转各地一路不辞辛劳追下来的,还有些是为了这一个奔头排除万难从外地千里迢迢赶来的,哪里想得到事到临头被正主放了鸽子?本人又没给一句解释,只有工作人员出来说了些粉饰太平的官话,不痛不痒的。有粉丝实在憋不住怨愤,事后在社交平台上发文正面质问靳潇,一长段措辞严厉的文字后同时关联了靳潇和公司的账号。

——这又在闹哪一出?

明星的行程里至少有五分之二的时间都花在路途上,天有不测风云,路上难免出现意外和波折,不在人力所能控制的范围内,活动有一两次延误甚至于未能如约到场的情况并不罕见。可这是从一开始就安排完善的行程,靳潇全程都跟着路演的团队一起,哪里会出现其他人都到场了、唯独最关键的主演不见踪影的状况?

孟云京当下没放在心上,粉丝字里行间的不平比起愤怒,更多出于一种委屈——怎么能让我们等了这么久却连一面都见不到?这种情绪不难安抚,让靳潇发个声说几句好话指不定就平息下去了。比起自家粉丝,倘若得罪了导演和影院方面才麻烦。

没想到等跟前的事儿忙完了,这事儿远远还不算完,几个小时下来持续的影响力从自家门口发酵到了整个圈子,还攀上了实时热搜榜,再点进去评论,里面俨然成了一个针对靳潇的大型吐槽现场。

“靳大影帝(陪跑三届的影帝呵呵)又不是头一天耍大牌了,你们粉丝还不习惯?”

“上头有人就是脸大,大导的电影,最应该一起撑场面的主演都敢放鸽子?”

“爆个料,请给我厚码,谢谢。靳潇脾气是真不好,圈内公认的,私底下都叫他‘靳少’来着。我跟拍过他,当场甩脸色不说,还冲过来摔坏了我摄像机……差点没挨一顿暴揍。”

“岂止对陌生人摆臭脸,他身边的小助理、小年轻,哪怕性别为女,三天两头动辄被他骂哭,就这还算轻的。”

“靳大演员不是被拍到过‘神演技’片段吗?前脚对人笑,后脚就冷脸翻白眼,实在让我对他的演技有了一个新的认知,叹为观止啊!”

“有一回这位约了去拍代言,客户还没满意,他不耐烦了,一声不响直接跑路了……毫无契约精神!”

“差点以为靳某人要打破娱乐圈孽力回馈的基本定律了,苍天有眼,好歹让我活着等到了这一天。”

……

鱼龙混杂,乌七八糟的。各路人下场搅和成了一个充斥着戾气和阴暗情绪的漩涡。

孟云京承认,这里面的信息并非全都不尽不实,可大多也在夸大其词,靳潇是狂——还不至于像他们说那么“没品”吧?

事情越滚越大,这条原本由粉丝发出的微博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删,摆在这儿任由掺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孟云京点进主页一看,原主刚才又更新了一条微博,就三个字:已脱粉。

公司方面迟迟不见动静,难道程榷放公关的人下班了?孟云京一看时间,还早。便给程榷拨去一个电话,才得知不是不想管,只是他这会儿分身乏术,靳潇刚登场在他面前唱了出大戏,要他们——主要是岑羽全权配合。

“这件事,最好先不要告诉任女士。”孟云京给出了和岑羽一样的建议。

程榷有点纳闷,“为什么?”

总不能直说靳大少爷这一通作妖就为了对他的小经纪人爱而不得,他怕任女士追究到原由一怒之下直接撤资,让你连生意都没得做。

“别管了,”孟云京语焉不详地打哈哈,“总有办法的。”

靳潇嘛……一个为情所困的傻子。难度不大。

他又等了大概一两个小时,尝试和岑羽联系,那边很快接通了。

“师兄。”

孟云京问:“你见到靳潇了?”

岑羽应了一声:“嗯。”

“怎么说?”

他听到岑羽迟疑地停顿了一下,含糊地说:“没有说法。”

孟云京直接问:“那就是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了?”

“……是。”

孟云京追问:“你们都说了什么?”

岑羽就不说话了。

“他要把你拉进这张网里,你想出手扯断,他怎么甘心?只会把你拽得更紧,”孟云京冷静地分析,“不如交给我这个局外人?”

“还是,师弟不相信我?”

“要不要我又用一个秘密和你换?”

“不用了……”岑羽赶忙拒绝,又仿佛为了安慰他一般补上一句,“我当然相信师兄。”

江南人放柔了语气说话着实叫人受用。

“那将你们的谈话内容,从头到尾每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地告诉我。”

岑羽依从了。

孟云京直听得大皱眉头,暗暗咬牙。

“不识好歹!农夫与蛇、东郭先生、养虎为患……”他一通搜肠刮肚,嘴里絮絮个不停。

岑羽苦笑了一声:“师兄……”

“他说话都这么不留情面了,你还顾忌什么?破天荒指着鼻子骂了他一回,都嫌骂得不够解气。”

“也不是为了顾忌他,我原本就不想与他吵架。”

“为什么?”

“人和人争吵时姿态太难看,放大情绪的时候又容易不受控制,会说出一些让自己和对方都后悔的话,于事无补。我不喜欢那种场面。”

孟云京觉得这个师弟实在没脾气,让自己对他也没了脾气。

简直难以想象这么个性子的人能在这个复杂的圈子里混迹近十年、还干得挺好?

“你……”孟云京想说他几句又作罢,“算了算了,这件事儿交给我办,你尽管放心,先回去好好睡觉。”

“那……谢谢师兄了。”

岑羽没追问他具体要怎么做,便是大大方方地交托予一份信任了。

想到这一点,孟云京心底渗出一丝丝的愧疚。

他没让自己细品这份情绪,直接给靳潇发去一条短信:“聊聊?孟云京。”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得到回应。

他只得在秤杆这头将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砝码加上去。

“你不想知道岑羽的事?”

“不觉得你其实根本就不了解他?”

这一次手机刚息屏就响起了铃声。

——“什么时候?”

※※※※※

孟云京和靳潇的会面也并非一开始就顺利,两个人都急,孟云京急于解决问题根源,靳潇急于了解问题症结,当天就约了见面,靳潇给了个地点。孟云京一看乐了,不用想也知道这人和岑羽见面之后八成就找了个酒吧喝闷酒,失恋的人实在毫无新意。

他赶到酒吧在角落里找到靳潇,掀开隔帘穿进去,里面是个半封闭式空间,外面的人看不分明。靳潇一个人倒在沙发上正卯足力气吹瓶,一副放纵又颓丧的模样。瓶身里液体向上涌动发出扑通扑通的声响,而桌上已经摆了一撂空酒瓶,有些个左摇右晃的,看起来岌岌可危。

“喂,你这样子还能好好说事儿?”孟云京在靠外的沙发边角坐下,随意地岔开两条长腿。

喝了酒后靳潇动作迟缓,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抬起头看过来,孟云京一扭头对上他的目光,整个人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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