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萧雨眸光一动,注意到贺希然的鼻尖有一颗小痣,颜色浅浅淡淡,在白皙皮肤上如同一粒细小的微尘。
“我已经说两遍了,不想再说第三遍。”
讲台上的班长早已注意到这边的骚动,正扶着眼镜欲言又止地望过来。
温萧雨无意扰乱课堂纪律,拿起桌上的水杯站起身,隔空朝班长晃了晃。
班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巴朝门口侧了一下,示意他可以出去接水。
温萧雨走了一步,“哗啦哗啦”的金属碰撞声传来。他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裤子——
黑色破洞牛仔裤上,从腰际到大腿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铁链子。
不看还好,这一低头又看见自己的左手上戴了几枚戒指,不是骷髅头就是十字架,骨骼分明的手腕处挂着几圈铁质手串。
风格倒是统一,很朋克。
温萧雨闭了闭眼,忍下吐槽的欲望,默念着“穿衣自由”,抬步继续向外走,动作刻意放轻了许多。
“温萧雨!”被忽视的作精少爷受不了了。
贺希然猛地站起身,凳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叱道:“你再走一步试试!”
教室里“嗡”的一声混乱起来,班长连喊了几声都没压制住。
看好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传来,温萧雨早已习惯万众瞩目,内心毫无波澜。
但贺希然颤抖的尾音还是让他停下脚步,侧头向后看去。
贺希然果然红了眼角,见他转过头,愤怒的眼神瞬间变为得意。
“过来,坐下。”
他的手指往下点了点,像在命令一只小狗。
温萧雨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回走了几步。教室里的吵闹声登时变得更大,班长的喝止声停下了,也加入到看戏的行列。
走到座位前,温萧雨低头看了贺希然一眼。
贺希然比他矮了大半头,背着光,夕阳在他身上投出一圈金色的光晕,耳朵上的绒毛泛着微光。可能是因为情绪激动,耳根连着颈侧都染上绯红。
温萧雨错过身,伸手拿起桌子上被遗忘的杯盖,再次转身向外走去。任身后津津有味的讨论声越来越大,没再回一次头。
去水房接水之前,温萧雨先去了一趟卫生间。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头黄毛如镀金鸟窝般灿烂,右耳戴了一枚耳钉,凑近了看,是黑金色的,泛着沉默的光泽。
温萧雨把手上的戒指手串都摘下来,裤子上的铁链也取掉,全都丢在洗手池旁的垃圾桶里。
只留下了那枚耳钉。
原身的品味虽然一言难尽,相貌倒是和他一模一样。
剑眉入鬓,边缘整齐干净。目若朗星,眼角微微上挑,不笑时有些凌人的气势。鼻梁高挺,双唇微薄,时常是紧抿的状态。
原身这时十八岁,身量已长得挺拔颀长。温萧雨松了口气,幸好没被那些铁玩意儿压低个子。
他洗了洗手,再一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回忆原身心甘情愿做舔狗的原因——
原身家境贫寒,父母因车祸双亡,家中还有一个患有智力障碍的哥哥和年迈的奶奶。奶奶为了养家糊口,在隔壁小少爷家做佣人,连带着原身也把小少爷当做主子。
但温萧雨看着“自己”的形象,觉得原身并不像是轻易就会卑躬屈膝的人,或许小少爷身上也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
温萧雨思索一番,暗悔自己没有仔细看剧本,以致关于小少爷的很多剧情都被他忽略过去了。
于是他擅自下了一个结论:因为小少爷好看。
温萧雨自嘲地笑了笑,好看有什么用。他镜头里好看的人数不胜数,“漂亮作精”的人设在他这里不吃香。
为了自己好不容易重获的新生,还是远离作精少爷为好。
去水房接完水往回走,进门的那一刹整间教室骤然安静。他走向最后一排,发现自己的桌子凳子全都躺倒在地,前座的贺希然不见踪影。
托八卦同学的福,不用主动发问,他就知道在他走后教室里发生了什么。
同桌小胖告诉他,从未受过冷遇的贺希然恼羞成怒,涨红着脸砸了他的桌子。许是觉得颜面尽失,他闷头跑了出去,班长都拦不住。
温萧雨收拾好东西后坐下,就听小胖偷偷告诉他:“我看见他翻墙出去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又有几个吊儿郎当的混子经过,往巷尾的方向走去。
温萧雨打开杯盖喝了口水,眉间微蹙,有点烫。
他把敞开的杯子放在桌角,抬头扫了一眼,全班同学都在注视着他,似乎正等着他出门去追贺希然。
目光扫到黑板时,一直无动于衷的温萧雨顿了一下,上面写着一行字:明天数学小测,作业是三张复习卷。
好家伙。
把刚收进抽屉的东西又井井有条地拿出来,找到数学课本和空白卷子后,他开始聚精会神看题。
开玩笑,他都多少年没学过数学了。而且他自从上了高一就去国外读书了,对国内高中的考试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温萧雨这一通操作导致教室里不断响起抽气声,宛如他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水杯冒出袅袅热气,温萧雨拿起来喝了一口。余光里,校外巷子里不断有人涌向巷尾。
他又喝了一口水。
啧,还是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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