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之后施施然落座,从桌上拿起那方才还被魔修把玩的小海螺,与手中的另一只放在一起,笑道:“这法器本是一对,名为传音螺。”
这法器是他偶然所得,除却有趣并无他用,那日他用此物逗弄几只灵兽,被它们弄丢了一只,虽然有些可惜,却也没有太费心找。
今日他巡查完各处阵眼,正要回主峰,感应到法器被人开启,有些好奇,于是拿出手中仅剩的一只,冷不防听到交谈声,一边听着一边顺着感应寻来了。
越祎叹了口气,明白了此人的来意和见到她之后的第一句话。
心中思虑着倘若没有转圜的余地,要如何通知魔修,让他带她离开宗门。
“师兄听到了多少?”
“从他问你如何通过后山试炼,何物使他魔门损失惨重开始,一句不落,”句尘想到这小师妹编造的那些说辞,赞叹道,“师妹信口胡诌的本事当真厉害。”
越祎回想到自己与魔修的交谈,庆幸她果断地选择了站队,观这人的神色也不像是要去告密的模样,客气道:“师兄谬赞了。”
“……师妹谦虚了,只是,你当真不曾在后山见过什么?”
魔修一向多疑,必然会在细作身上刻下魔印,若要查出魔印,除却搜魂,只能倚仗后山那位前辈。
究竟这师妹是过了前辈那一关,还是前辈未曾察觉……
越祎料想此人必定知晓什么,如今的局面,不若坦白相告:“若师兄说的是那条龙,那我见过了;我神魂之中也并无魔印,并非受制于魔修的傀儡。”
句尘一愣,突然笑开了,觉得有趣。
这小师妹从头到尾都在戏耍那魔修,没有被制辖,关于后山可以不提及之事绝不主动提及,被问到之后更是以假乱真。
“师兄可会把此事告知宗内长老?”
句尘并未立刻回答,故意露出一副纠结的模样。
越祎见此,心中松了一口气,面上笑道:“若是师兄还未想好,可以明日想好了再来,慢走不送。”
“师妹放心,师妹对我问道宗的衷心日月可鉴,作为师兄自然也不会做这种置师妹于险地的事情。”
从他听到那些话,明悉这小师妹的立场,知道她于宗门安危无碍,就不打算告诉那群老顽固,来此一趟不过是来确定一下猜想,更是好奇,究竟怎样的人,胆子大到把魔修骗得团团转。
刚刚迟迟未答,也是有心让她着急一下,却不想越祎一点都不上钩。
“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会,”句尘一字字道,“盯紧你。”
越祎知道以传闻中这人的性子,恐怕于她而言是烦恼的魔修细作的身份,于他只有刺激。
门口突然传来“嘶嘶啦啦”的声音。
越祎的心悬起,该不会又来一个吧?
倘若今晚能一切相安无事,她一定要先把原主的物件检查清理一遍。
句尘打开门,向下一看,原是一只白色毛茸茸的小兽。
句尘一手提起灵兽的后颈:“我道是谁在挠门,师妹,这就是我之前说的师叔的那只灵兽,今日师叔出关,我便没有带它散心,没想到还能找过来,鼻子也太灵了些。”
“今日出关?”越祎望着远处御剑而来越来越近的人影,“你说的师叔不会是白钰师叔吧?”
“正是。”
句尘见白钰收起佩剑,随手将灵兽丢过去,却没想到追着灵兽而来的白钰愣在原地,任由灵兽落在地上,“嗷呜”一声表示抗议。
越祎在门内,白钰在门外,二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中间还隔着一个句尘,显然是从屋内开门出来。
白钰回神,反应过来二人深夜时分共处一室,目光扫过句尘,又转回越祎,微微皱眉。
句尘见白钰面色不善,有些奇怪,应当只有他发现了师妹的身份才对,怎么师叔看起来面色不太对。
他前面才说了要盯紧,至于盯紧什么?当然是盯紧新找到的乐子。万一师叔迂腐又不明就里,一挥手灭了师妹,那可就不妙了。
当即侧身将越祎挡住:“见过师叔。”
那一瞬间,句尘感觉到了杀气。
越祎想过要与白钰见面,却没想到是这般情形,且这个白钰与印象中很是不同。
面容未变,墨发却变成了白发,如寒冬之际大越的雪,又如皎皎明月倾下的光华。
那双眼睛透着疏离,刚刚一瞬间的剑意更满是肃杀之气。
越祎从句尘身后走出,并未行礼,这个白钰显然是认识她,一日之内君臣尊卑颠倒,她可以对着生人虚与委蛇,但对于相交已久的旧识,暂时难以做到。
白钰收起了剑意,眸光恢复了越祎熟悉的温和,道:“你我在幻境中相逢一场,若是有所求之事,我可为你达成。”
越祎了然,这是要与她划清界限,毕竟当年她对他也算有提携之恩。
只是……幻境?
越祎沉吟片刻,顺着白钰的说法道:“我只想知道有关幻境的事……如何入幻境,又如何出幻境?”
白钰望着她,她倒是分毫未变,有这般疑问想来是年岁尚小,偏巧得了机缘,道:“我不知你因何入境,百年前我修为遇到瓶颈,以神魂投入法器轮回镜,在幻境历练三世,至于出境之时并非我能控制。”
越祎思索着,以“神魂”投入幻境,也就是说白钰自始至终都是在此界,难怪会以为大越种种不过是一场幻境。
而“轮回镜”大概就是他那件随身佩戴的饰物,应当是件可以连通两界的宝物,偶然与那件被龙吞掉的宝物相合,把她也给带到了此界。
“轮回镜多久可开一次?”
“千年。”
千年,等到再次开启怕是大越都没有了。
也不奢望在此界能寻到什么类似的宝物,谁知道又会把她送到何处,还是修炼更稳妥些,反正一时半会也回不去了。
“多谢告知,你我两清了。”
她一向不喜纠缠,更不会自作多情,毕竟两人所谓的相识许久,于他多年的岁月而言也不过弹指一瞬。
并未注意到听得此言的白钰眸光微动,似有什么划过,又被深深藏起。
句尘倒是敏锐地嗅到些不寻常的东西,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
待白钰带着灵兽离开,句尘摸着下巴,眼中闪烁着兴味的光芒:“你和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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