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施翩第三次坐陈寒丘的车。

第一次没心情看,第二次没精神看,这次打量了两眼,摆件和挂坠一件没有,干净整洁地像是新车。

中高端的牌子,不贵。

一看就是他的风格。

“买了没多久?”施翩随口问,“看着挺新。”

陈寒丘嗯了声:“前两年刚买,不常开。之前我爸来东川看病,买辆车方便,我不怎么回海上花境。”

“……叔叔他怎么样?”

施翩记得陈寒丘的父亲,是个朴实温和的男人。

每次见到她,他那张充满愁绪的脸都会平静下来,对她挂上和善的笑容,笑着说下次再来。

陈寒丘说过他一个人住,那他……

施翩不自觉地掐住手心。

陈寒丘看她一眼:“小毛病,这两年身体不错,一直住在乡下。隔阵子就会给我寄东西来。”

施翩松开手:“住乡下挺好,我喜欢乡下。”

陈寒丘目视前方,修长的指节虚搭在方向盘上,随口问:“这几年去了不少地方?”

施翩:“还行,大多时候是去采风。有一次……”

她止住话,忽然安静下来。

陈寒丘一顿:“怎么不说了?”

施翩:“不熟的同学,说太多没必要。”

“……”

车内安静下来。

到了海上花境,车驶入地库。

陈寒丘下车,打开后备厢拎出笼子,呆瓜老实蹲着,一副忧郁模样,它的同伴显然觉得不是那么安全,正扑棱着翅膀。

“把呆瓜还我。”施翩朝他伸出手。

陈寒丘垂眸看着她的掌心,随口道:“不用,我们顺路。”

施翩:“……?”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顺路就能不还呆瓜?

陈寒丘:“我住你对面,谭融遇见你那天和我说了。提前说,我三年前就住在这里。”

言下之意:她比较像故意的。

“……”

施翩想不通,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

她跟在陈寒丘身后进了11幢的电梯,耷拉着脑袋,没什么劲,余光瞥到呆瓜,它似乎也觉得生活没什么劲。

电梯里只有机械运作的声音,轻细,在他们耳中放大。

陈寒丘眸光浅淡,注视着电梯门,镜子般透亮的门照出身侧的施翩,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她。

她低着头,长卷发一直到腰。

几缕刘海因为热意,黏在白皙的额头上。

六年不见,她和以前一样,怕热,怕晒,只肯在晚上出门。但细看,又有很多不同,头发都那么长了,个子也高了。

和以前相比,她和他在一起时,再没有笑容。

陈寒丘收回视线,喉结上下滚了滚。

不一会儿,电梯到11楼。

陈寒丘把笼子递给她,顺便问:“知道怎么养鹅吗?”

施翩:“……”

这种事谁知道,但肯定难不倒冬冬。

她接过笼子,懒懒地摆摆手,也不管他到底有没有进对面,头也不回地回了1101户。

门在眼前关上,陈寒丘垂下眼,和手里的鹅对视一眼,转身走到门口,放下笼子,站在围栏前,看着繁华的东川。

夜晚繁星点点,这座城依旧遥不可及。

-

隔天是周末,窦桃和余攀到小区时还没睡醒。

两个人睡眼惺忪进了11幢电梯,电梯里还有个英俊的金发男人,看到他们友好地笑了一下,对窦桃的机械臂视若无睹。

窦桃对上那双碧蓝色的眼睛,浑身一凛,大美人!

她这些年见的外国人不少。和他们公司合作的就数不清,但她第一次见瞳孔颜色这么迷人,却又清澈非常的。

“你住在这里?”

她熟稔地和人打招呼。

余攀见怪不怪,这人对着帅哥,自动从制冷机变成社交女王,对他就从来没什么好脸色。

于湛冬温声提醒:“你们不按楼层?”

窦桃:“我们也去11楼,我——”她收住话。

五分钟后,睡梦中的施翩被家里的声响惊动。

她闭着眼睛,光着脚往客厅走,含糊地喊了句冬冬。

于湛冬自然地带她在沙发上坐下,到了杯温水递到她唇边,等她喝完,回房拿拖鞋给她穿上。

他温声问:“帮你洗脸?”

施翩摇摇头,意思是不用了。

于湛冬看向两位客人:“你们想喝点什么?”

余攀:“……”

窦桃:“……”

两人对视一眼,欲言又止,最后窦桃忍不住,用机械臂拍醒施翩:“小羽毛!醒醒!”

施翩一惊:“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她默默移开肩膀上的杀器。

窦桃压低声音问:“你屋里大帅哥是哪位啊?你别告诉我是你男朋友,你要敢说是,我现在就去敲老大的门。”

施翩:“……关他什么事。”

施翩勉强清醒过来,揉了揉脸,轻咳一声,介绍道:“于湛冬,我的工作兼生活助理。”

于湛冬对他们粲然一笑。

窦桃捂住心脏,被击中了。

余攀回头看了眼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门。

陈寒丘站在门口,微凉的视线穿过两扇门,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们。

“……”

到底为什么要去套大鹅。

余攀咽了口唾沫,提醒施翩:“小羽毛,我们去学神家蹭个饭?下午一起处理大鹅。”

“……啊,呆瓜。”

施翩想起这事,拉着于湛冬指向阳台。

“冬冬,我套了只鹅回来。”她无辜道。

于湛冬理解片刻:“goose?”

施翩:“我给它取名叫呆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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