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行火急火燎地往福寿宫赶,身后朱荣与柳芽并一干太监皆是被他甩开来,拉开好长一段距离,竟是没人能跟得上他的脚步。
他怎么也没想到太后会这般快便将兰姝叫过去,他方才答应兰姝将徐夫人请进宫时,尚且还犹豫这般叫徐夫人入宫来见一见兰姝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没想他刚答应下来还没一日呢,这太后便有了如此动作。且不说兰姝什么错处都没有,这宫妃叫母亲进宫见面本就是寻常事,太后究竟是拿此事来寻兰姝的错处,还是将陈沁雪那事儿提起来?
可是,即便是陈沁雪那件事,那又怎么能拿来治兰姝的罪。
他裴景行想要纳谁入后宫,难道是一个妃子能左右的吗?
平时需要这些妃子来管束皇帝的时候,皇帝做了什么、不做什么便是妃嫔的错;不需要这些妃子来管束皇帝的时候,又是说妃子总是管着皇帝,叫皇帝做事放不开手脚,总是顾及某位嫔妃。
左右话都叫他们说完了,到时候受罪的都是兰姝。
而他裴景行遇上这样的事儿,去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去帮了要说他不孝顺,为了个女子忤逆母后,他又是皇帝,最后受罚的定然还是兰姝。
不去帮又要说兰姝失了宠爱,要说皇帝也觉得太后的处罚是对的,最后只会叫兰姝的处罚加重。
这些事情,裴景行是越想越烦,越想越想快些打碎这一些叫人难受的东西。
但这并不是一件一时半会便能做成的事情,他如今要做的还是赶紧将兰姝给带回来。
方才走出福康宫的时候裴景行便想明白了,想既然去也是兰姝受罚,不去也是兰姝要受罚,不如他还是去,去了便态度强硬一些,想个办法将兰姝给保下来。
至于骂名……骂名叫裴景行来担也是可以的。
这般一想,裴景行更是加快脚步,走出福康门后往左手边直走去,穿过又一道门之后方才往宫妃居住的方向快步赶去。但在到达福泉宫的时候却是转而往左拐去,穿过三道宫门之后又一次左拐,径直往前走着,快要到福寿宫之时穿过一道宫门,竟是见到一身银红春衫的兰姝跪在那儿,一袭红衣因跪地的姿势铺在地上,竟是现出别样美感来。
可这般的美却不是裴景行在这个时候该欣赏的,他快步走上前,匆匆瞥了一眼趾高气扬站在兰姝面前的女官,又看了一眼被两名宫女拦在一旁不让靠近也不叫她离开的柳絮,心中更是对太后生出几分不满来。
女官并非喊兰姝过来的那名女官,原先那名女官早就觉得这差事不好干,寻了个由头去做别的事了。而留下来这名女官觉着这是个在太后面前表现的好机会,自然是趾高气扬地去罚兰姝。
那女官见裴景行过来,一对上那带着狠戾的目光便是心头一颤,不经生出几分紧张来,生怕因此事被狠狠责罚一顿赶出宫去。可她又想自己是太后跟前的女官,只要裴景行不想被戳着脊梁骨骂,那她因太后的命令再如何对兰姝,想裴景行也是没有办法的。
这般一想,女官扬起下巴瞥了垂眸不语的兰姝一眼,才福了福身对裴景行说:“皇上这是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吧?奴婢这就进去通报。”
裴景行嗤笑一声,只说:“朕是来做什么的,难道心中是不清楚的吗?”
这话让女官脊背一僵,干笑两声便要说些什么,却见裴景行一副根本没打算与她多话的模样,只看向跪在那儿的兰姝。
其实兰姝这会儿已经有些头昏脑胀的,恰好在裴景行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的眼前蒙上了白蒙蒙的一片,且不知为何,她张口与裴景行说话,他却仿佛听不见一般。
再之后……再之后便是裴景行伸手想将她拽起来带回去的时候,她身子一软,整个人往旁边倒去。
倒的方向该是没有裴景行的,可裴景行却反应极快地将她给捞了起来,又将她整个人抱到怀中去,站起身便转身离开。
既是在福寿门外发生的这事儿,那太后自然是很快便知晓裴景行过来直接将兰姝带走这件事。听到宫女禀报之时,太后整个脸色是难看得不行,看得刚干完活儿回来的另一名女官浑身一颤,这不经叫她想起当年太后知晓裴景行在先帝那儿只给裴景奕求了个幽禁时的神情,与如今几乎是一模一样。
“去,去叫皇帝过来!哀家倒是要问问,他是不是当了皇帝便不认娘了?竟敢这般将哀家要罚的人带走,难道就不怕如此宠爱毁了江山社稷?莫不是真要与昭妃一个做纣王一个做妲己,叫裴家江山毁在昭妃的手上?”太后气得一双眼直冒火,说到后边更是冷笑连连,眯起眼来,“不,你明儿去散消息,就说昭妃顶撞哀家,皇帝为了维护昭妃不惜与哀家这个当母后的作对。”
女官听着这些颠倒黑白之言,一时间有些头皮发麻,但想到她自己如今还在太后手下做事,也只能福了福身将此事应了下来。
-
若是将一件事稍加润色,传出去便可以有好几种说法,若再依照自己意愿抹去细节,以春秋笔法来润色过后将这件事传出去,便成了一把利刃,人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其中明里暗里受贬之人。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