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寒鹜只觉得周身一片寒凉,就连炽热的一颗心都坠入了冰窖一般。

可下一瞬间,他的手却是被人紧紧地捏住。

在他耳畔的声音怎会不是庄澜序的:“愣着作甚,快走啊!”

一刹那,他心底如同云开雾散般。

眼底唇边皆是笑意。

他险些忘记了——

就算他不小心松开了,庄澜序也会天涯海角地寻到自己。

那是他的小师叔啊……

庄澜序见他不动声色,顿时有些急躁了起来,忙不迭地问道:“怎么了?你可是受伤了?还是脚下被什么绊住了,若是无法行动,我背着你!”

他说的是真的,即便是他的身子骨,恐怕都撑不住薛寒鹜的重量。

可就是愈发在这个时候,他便更不能丢下薛寒鹜。

他定然会将所有人都带出去的,当然也包括了薛寒鹜。

他的修为比薛寒鹜更高,五感便更为敏锐。

即便是在尘土之中被呛得连连咳嗽,可他的耳朵还是捕捉到了远踏而来的妖兽。

左手擒着薛寒鹜,右手从怀中抽出了折扇。

随手一拨,便将折扇在掌中展开。

紫色的幽光划过冲刺而来的妖兽,将第一只钉死在了面前。

可前仆后继的妖兽,又怎会因着一只而不再作动?

余下的见到同伴死亡,更是气急败坏蹬了几下脚下的尘土。

庄澜序舔了下干涸的嘴唇,上面尽是扬起的尘土。

他咧咧嘴,却是直截了当地将薛寒鹜护在了自己身后。

他便是豁出这一身血肉去,也不能让薛寒鹜受伤。

可薛寒鹜却一把将他箍在了怀中,用自己的身躯将他全然护住。

身侧是薛寒鹜强行支起的结界,并不算结实。

眼瞧着再多冲撞几下,便会尽然碎裂。

可薛寒鹜还是笑着对他说道:“小师叔可是想要为我抵挡而受伤吗?可是要我为你难过、忧心,甚至不眠不休地伺候汤药?可我……却不想。”

他顿了顿,又道:“我只想小师叔康健。”

庄澜序是曾想过受伤以博取薛寒鹜的好感度的。

可这次却没有。

只是薛寒鹜仿若窥视了他的心,竟是将他的一切一切都明明白白地披露出来。

太不对劲儿,薛寒鹜真的是愈发瞧着怪了起来。

但他不过愣了一瞬,便立马回过了神来。

如今不是什么探究真相的好时机,他们需得全须全尾地都先逃出百兽窟去。

弥散的尘埃逐渐散去,庄澜序的眼前也愈发得清明。

他扫过这场面,发狂的妖兽们并没有紧着一个人追、一条通路跑。

那么……“我们回到来时的路上去,那里狭窄幽长。妖兽体型庞大,不如我们灵巧。在那里易守难攻,更是可以一下一个地将其逐个击毙。”

庄澜序扬声道,更是说给了余下所有的极上墟宗弟子。

他不敢看身边是否已经有弟子被咬伤,甚至死去。

但总归剩下的人是要活的!

有些人已是在兽潮冲过来的时候躲进了那条通路中,可更多的还是没有来得及。

通路中的人尽力从外面为他们疏通,可他们也要博出一条血路,由内突出重围去。

庄澜序有些后悔了。

如果不是没了解清楚这兽潮具体的来时,他们又如何会死伤这般惨重。

薛寒鹜瞧他黯淡的眼眸,立即道:“是我的错,不是小师叔的。是我让他们进来的,是我以为不会这么快便撞见兽潮的。”

庄澜序却是猛地对他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现在事态紧急,得想个法子让他们进入那条通路中。”

薛寒鹜呛出一口浊气,忽而深深地看向了庄澜序。

他心底有法子了,他也合该让自己留在此处,叫庄澜序带他们出去。

“抱歉,小师叔。”他陡然说道。

庄澜序心下顿觉不好,可一时间恍惚,又不知他要作甚。

只有死命地拽住薛寒鹜,说道:“你不要做傻事!薛寒鹜,你不要!”

但薛寒鹜还是注了灵力在指尖,迫着庄澜序松开了他的手。

他如今算是看明白了,只有他留在百兽窟内,这一切才会结束。

本不该在此时打开的百兽窟开了,而不该来的兽潮亦是来了。

为的就只是让他再次受困,直到拿到兽珠与《猎骨》为止。

如此这般,他便遂了那天道的愿。

只看着他的小师叔平平安安地出去便好。

他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更没多在乎极上墟宗弟子的性命。

但他知道庄澜序会在乎的,便用自己做诱饵、做赌注。

他向着离通路最远的地方疾行而去,继而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他的鲜血中蛊毒的味道吸引了几乎全部的妖兽过去。

庄澜序下唇已是被咬了个对穿。

但和薛寒鹜四目相接间,他还是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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