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查的如何了?” 陪着尉迟暄在御书房用过午膳,沈明娇回到永和宫,召了观棋私下问询此前让她着人去查的,左相和萧家往来的事。
“早在先帝当政时,萧家便已与左相往来。”
“先帝在位三十年,当政期间共有九次科考,左相是从哪一届开始与其往来的?” 尉迟暄同她说过,左相经年累月,通过科考之事受贿之巨,难以想见。
观棋蹙眉,狐疑不决道:“主子,萧家与左相的往来…自他一入朝便开始了。准确来说…是左相在科考时,已在受萧家的恩惠了。”
“怎会?” 沈明娇闻言大惑不解。人尽皆知左相寒门出身,于科举之中斩获头名,供职于翰林院,后获先帝赏识才步步高升,入朝之时半点儿根基也无。怎么可能在科考时,便得萧家相助了?
纵有些世家大族会挑选出色的学子为其门客,以网罗培养来日势力。可…左相是在先帝登基第二年自黎阳老家进京赴考的,那时的萧国公府作为先帝外家,为避嫌一早便回了江南,二者并无交集的可能啊!
萧家便是有心扶持新人,为来日回朝作准备。可如何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放着京中人才济济不要,去偏远的黎阳扶持一个籍籍无名的穷秀才。
“主子嘱咐了这事要紧,咱们的人也是生怕时间久远出了差错,再三查访。左相初入京时,的确是在萧家的偏院落脚,也是萧家的奴婢在照料。” 观棋虽也觉得奇怪,可回起话来却是半点不含糊,言之凿凿:“您是知道的,他们…的消息,断不会出错的。”
“如今看来,江南总督不过是萧家与左相往来的幌子…” 沈明娇如坠云雾之中,原本只是想查萧家为何要对丹柔下手,却误打误撞碰出了这桩事。“可告信家里了?”
“咱们这边有什么动作,家里定然也会知道。” 观棋递了盏茶给她,柔声道:“主子再等等,老爷如今虽不在家,可老太太与二老爷得了信儿想是很快就能查出个结果。”
“你再去查,慧妃进宫这些年,与太皇太后和萧承徽的往来。”
进宫前她便想,纵是永靖侯府与左相在前朝冲突,只要她与慧妃记着往日的情分,总不至于成为敌人。可这些日子,桩桩件件都在告诉她,前朝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躲不得、避不开。
前途渺茫,步步踩在云头,霞光万丈跌下便是粉身碎骨。
“等等…” 思及此处,她福至心灵,叫住观棋道:“你着意将我要查慧妃与太皇太后往来的事告诉桂初,让她与你一同去查。” 沈明娇对桂初背后的人,隐隐有些猜想,只是还不敢打草惊蛇。
“主子,兰昭仪带着大皇子来了。” 傍琴轻轻叩门,禀报道。
沈明娇起身看着窗外碧空如洗,舒服得紧,以手掩面懒懒打了个哈欠。
“姐姐怎么顶着日头来了。” 她满面笑意迎了上去。
尉迟暄金口玉言,兰昭仪成了德妃,膝下养着大皇子,自是高过沈明娇一头,叫声姐姐也算得宜。
“还未行册封礼,当不得娘娘这声姐姐。” 兰昭仪温言软语,举止端庄,推辞道。
“板上钉钉的事,姐姐何必推辞。”
“儿臣给懿娘娘请安。” 尉迟彦稚声嫩气,跪地给沈明娇行了个大礼。
“乖孩子。” 沈明娇受了这礼,又极其热切亲昵的俯身将他扶了起来。对兰昭仪道:“姐姐将彦儿教得真好。”
“谢谢懿娘娘送给彦儿的礼物。” 尉迟彦奶声奶气,神色却像个小大人似的。
“彦儿喜欢习武是不是呀?” 沈明娇笑意盈盈拉起尉迟彦的小手,眼中皆是宠爱。
“是!”
“入画,去将那套七十二武将的木雕拿来送给大皇子。” 沈明娇吩咐道。
“妹妹…这…” 兰昭仪急忙抬手制止,一副不善言辞的模样。
“宫里孩子少,我有好东西不给他又给谁呢?”
”彦儿还不快谢谢懿娘娘。”
“谢谢懿娘娘!” 尉迟彦见这位娘娘人长得漂亮,脾气好又大方,言语之间也多了几分俏皮欢快。
“奴婢带着大皇子一起去玩好不好啊?” 入画上前,牵着大皇子去了偏殿找玩具。
“这孩子平时认生得很,同妹妹倒是有缘。” 兰昭仪看着尉迟彦一蹦一跳的背影,神色欣慰,又对沈明娇道:“彦儿不得皇上的青眼,宫里的人也随风倒…这孩子倒是有福气,如今多了妹妹疼他…”
“姐姐这话说得糊涂。” 沈明娇闻言,颇为亲昵地挽住兰昭仪的手臂,并行入了主殿。“皇上素来克己自律,于儿女自然也是要做严父。在那起子势利小人眼中倒成了彦儿不得盛宠,目光短浅之言,姐姐何必自扰。”
“妹妹聪慧。” 兰昭仪见桂殿兰宫,富丽堂皇,目光流转间皆是艳羡。“我这做娘亲的,不得圣心,家世又不出挑,虽是九嫔之首,却任人都能踩上几脚。彦儿跟着我这样的娘亲,平白失了皇长子的气派。”
“姐姐怎么净说些灭志气的话。” 沈明娇未曾想到,后宫人人都撑着脸面,兰昭仪与她说这些失意之言。提着几分小心,劝慰道:“姐姐为人和善,彦儿争气,不日又将封妃,好日子在后头呢。”
“妹妹刚进宫,正是喜上眉梢的时候,我本不该说这些…可我虚长几岁,又见今日妹妹待我、待彦儿如此和气…” 兰昭仪紧紧握着手中的茶盏,言辞温婉,若有所思道:“妹妹信我也好、不信也罢,我说这些,只图个安心。这宫里…人心不同,各如其面,妹妹断是不可轻信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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