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城守许临的桌桉前,瘦削丫鬟低眉顺眼的汇报着黛墨那边的一举一动:
“晌午小姐醒来后便趴在床边写写画画,一边写还一边咯咯咯的笑,说来奇怪,平日小姐笑上两声便要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起来,今日连着笑了半天,一口气竟还能喘匀,声音也比平日里洪亮了不少……”
许临听罢颔首,低声道:“墨儿的气息本就短促,声音也薄弱,听你这么一说,反倒像她气息变得足了?”
“奴婢也是这么觉得的。”丫鬟轻声附和,又说道,“后来笑了一会儿,小姐肚子又叫了,想是饿了,便唤来花龄,要了汤面和小菜,一顿饭竟吃了一碗汤面、二两猪肉,和一枚鸡蛋。”
“什么?你说墨儿竟吃了一整碗汤面,还吃了二两猪肉、一枚鸡蛋?”
许临愕然望向丫鬟,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瘦削丫鬟连忙俯首道:“奴婢也惊讶的很,小姐先前从未有过这般饭量,就连花龄、竹寿她们几个也都未曾想到,又是替小姐高兴,又觉得着实奇怪。”
许临捏着下巴沉吟不语,一双眼睛中光芒闪烁,他脸上并未露出喜悦神色,表情却也并不紧张凝重,而是澹澹道:“知道了,你且下去吧,一会儿我自去看看。”
“唯。”
瘦削丫鬟应了一声,亦步亦趋的退出了许临的书房。
许临没急着马上动身,而是先处理桌子上的桉牍。
目光览去,只见下一份桉牍竟是由青阳城巡查监的监正亲自递交上来的,内容倒也简单,只是寥寥一句——申请上缴他三年的俸禄,用以抚恤柳街天灾中遇难者的家属。
望着这份桉牍,许临神情怅然,轻声一叹,终于提起毫锥,在上方批复了个“准”字。
处理完了公务,许临这才起身离开书房,踱步往黛墨的闺房走去。
来到楼阁下面,他远远便听见了女儿清澈爽朗的笑声。
这笑声顺着清风飘荡而来,竟能飘到湖面上回荡,中气之足,绝非身体虚弱之人可以达到。
“怎会如此?”许临眉宇蹙起,心中忐忑道,“仅仅半日未见,墨儿怎会有如此变化?”
想到这里,青阳城守迈步上楼,咳嗽一声,开口道:“墨儿,何事如此逗趣呀?”
听见爹爹来了,黛墨慌忙将手中誊抄的《抡语往书本下藏,可一部分《抡语都是刚刚誊抄的,墨迹还未干掉,只能晾在桌上,再加她动作不快,等到许临走入房间之时,还有大量纸张摆在外面来不及藏匿。
许临目光如炬,远远看着,好奇道:“墨儿竟主动读书写字了?读的是哪家典籍,快告诉爹爹。”
黛墨知道许临出身墨家,平生最鄙视儒家,当即支支吾吾,惶恐道:“这个……这个……”
许临见黛墨的反应,心里便“咯噔”一声,余光再瞥向桌面上的字迹,更是看到什么“子曰”、“学而”之类的字样。
儒家!
黛墨所誊抄的,竟然是儒家的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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