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浓稠的灰蓝色,像张巨大的幕布,缀着几颗星子,月光和路灯光都撒在地面,把路上人影拉得很长。

黎星沉从明志楼出来,背着书包慢吞吞往校门口走。

北鹤九**形石柱大门上镶嵌的探照灯排排亮着,在夜色的烘托下更显恢宏和气派,门前各色轿车人流拥挤穿梭,却也不过只是这座城市霓虹海洋里的小小一角。

娇小的身影被淹在车流人海里,黎星沉忽然有些摸不着方向。

其实算下来,她九月初跟着家里辗转来到北鹤市,到现在不过也才半个月,对这个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的繁华城市完全处在陌生的状态,只认得从新家到学校的路,而且这条路她也没走过几回。

没人来接她,估计家里都不知道她今天放假回家,没有智能手机也导不了航,黎星沉只好和路边的环卫阿姨问路。

环卫阿姨一身橙亮色工作服,热心地告诉她青浦老区的方向,还叮嘱她了几句,黎星沉温婉道谢,顺着阿姨所指的方向摸索去。

过了个红绿灯,黎星沉终于碰到了个熟悉的标志性分岔口,她拐进右边那条街道,途径一家俱乐部,门大敞着,从里往外扑面而来一阵空调冷气。

她对这个俱乐部有印象,一是因为名字很特殊,叫Noone,老板给自己的店取名空无一人也是神奇,黎星沉当时还想这是不是招揽顾客的反向策略,因为店里不仅没有空无一人,好像还很火爆。

二是因为它的装修风格别具一格,门面招牌是简单的银蓝色调,有种说不出来的科技感,憋在这小街道里有点突兀。

这次路过,这家俱乐部再次成功地吸引了她的视线,门店变得很冷清,只有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高壮男子在门口独自抽烟。

黎星沉深有所感,看来开店还是不要乱起名,会倒闭的。

易霖河一边抽烟一边等那帮小子的消息,把烟蒂在地上碾灭,抬眼就隔着团白雾对上了一个娇柔小姑娘的目光。

他一愣,寻思着难道自己长得很悲惨吗,让人眼神这么同情,要是身前放个碗,他怀疑这姑娘都得给他投个几个钢镚。

黎星沉最后善良地给了他一个“祝你东山再起”的鼓励眼神,从门前走过去了。

人消失在眼前,易霖河才觉得那姑娘看着有点眼熟,但他也确定没见过人家。

又半根烟燃尽,他猛地想起那两张图片,可算知道了那股子熟悉感从何而来。

那姑娘恬淡柔净的气质,跟江从好的那口还挺像的。

黎星沉约莫走到了俱乐部后面,准备转弯进旁边的巷子,巷子深处却突然响起一道嘶哑粗砺的声音,语气彰显着说话者的目中无人。

“你他妈横什么横?!不就是有个给你擦屁股的爹?没有你爹你算个什么玩意?”

周围人迹寂寥,光线昏暗不明,挑衅的话语在巷子上空荡着回声,引得几声狗吠。

黎星沉心里一咯噔,登时止住了脚步,顿了顿,她慢慢移到墙角边,探出半个脑袋往里瞧。

不宽不窄的巷子里,缠在电线之间的老旧悬灯往下投着微弱的光亮,细尘在光束里漂浮,一片昏黄下,人数悬殊地对峙着两拨人。

人多的那一方,光头发颜色就能做一盒彩虹糖,各个穿着短裤夹着烟卷,有几个手里还拎着棍子,市井流氓的派头,寻衅滋事气息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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