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予衡眼里,他从来就是一个身体娇弱的玻璃美人,他看着齐新竹在送进急救室半天后再被送来。

医护人员来来往往,进行着他看不懂的仪器操作,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似曾相识,但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

不知道过了几天,在医生说身体各项指标无异常之后他还是担心。

秦予衡悬起来的心还是未落,他问:“那他为什么还不醒?”

对方解释:“每个人体质都有不同,但是现在来看他可能只是身体比较弱,还没有缓过来。”

秦予衡只能点点头,小心翼翼的为他搽着身上,齐新竹已经昏过去三天两夜了,医生说确实有些轻微脑震荡,加上有些失血过多。

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晕这么久的,但是他听说他之前做了两年的植物人,这一切就不太奇怪了。

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还是他父亲生前好友,听完板着脸教训他:“人家刚醒没多久,本来身子就弱,还让他撞到了头,人的大脑多么重要,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不可控的,你还不注意。”

秦予衡本来心里就不好受,但是对于老先生的教训也只能默默听着,毕竟不仅是长辈,也算得上是国内脑科最好的医生之一。

末了,那位老先生看他不说话,也觉得没趣,孩子本来就够伤心了,他就别再火上浇油了,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诊具,看了一眼齐新竹,惋惜地说:“这么漂亮的孩子,怎么要在这躺着。”在他看来,这个年纪正是一个人风华正茂的时候。

秦予衡恭恭敬敬的把人送走,出去接了一杯热水,然后马上回来坐下来陪着齐新竹。

他的刘海长长了,几乎已经能遮住整只眼睛,他轻轻伸出手,把他的头发别到脑后,齐新竹清俊的脸露出来。

他看着他沉睡的脸,默默想,等他醒了,他就带他去剪一个头发,齐新竹露出额头会好看些。

他凝视着齐新竹的脸:“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齐新竹早已经醒来,猛然听到他说的话,心里微微颤动了一下。

“怎么办,他最近这样,我都不想虐他了。”

系统很无情:“他对你的信任值还是八十七!”

齐新竹:……OK,懂了。

另外,你下手真的狠,他现在脑袋都有一阵一阵的眩晕感。

秦予衡再看到齐新竹醒来已经是当天晚上了,他正在给他擦身子,从脸到手臂,他知道齐新竹最爱干净,他不可能接受一天不洗澡的,所以要只能这样帮他一点点搽。

这些年从来娇生惯养的秦总只能打了一盆水,然后一下一下帮他擦裸露在外的皮肤,低眉垂首,认真细致得仿佛在做什么了不起的工作。

把裸露在外的皮肤擦完,他手顿了顿,正在犹豫,是不是要帮他解开衣服也擦一擦,可又实在不方便。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齐新竹的眼睫突然颤动了两下,他几乎屏住呼吸,认真看着床上的人,想要确定刚才是不是错觉。

他突然想起大约一年前,自己也是守在他的病床前,看着他醒来,可是心境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当时他对齐新竹用形同陌路来说都算夸大了,而现在自己只要想到自己会失去他,他的心脏就痛得厉害。

齐新竹轻轻呓语一声,鸦羽颤动,很慢很慢地睁开了眼睛,然后新生儿一样看着这完全不同的环境。

秦予衡惊喜不已,他想要一把抱住他,他也确实这样做了,可是他没有发现齐新竹的眼里没有一丝欣喜。

他默默看着胸前的人,眼神复杂,沉默不语,若是他仔细辨别,就能看到里面由哀伤与痛苦组成的浓重黑色。

秦予衡过了好久,也没听到他讲话,抬起头,齐新竹看见他的眼圈已经有些泛红。

秦予衡小心翼翼地放开他,他问:“想不想喝水?”

齐新竹看到他眼中的担忧,眼中闪过费解,最后动作迟缓地摇了摇头。

秦予衡看他神色恹恹,心道他应该是要休息,于是帮他掖好被子。

“先等医生来检查一遍再睡好不好?”

齐新竹盯着他的眼睛,躺在软绵绵的床上闭着眼睛,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秦予衡又亲自去找来了那位秦父旧友。

对方一路走来还念念叨叨,显得有些不耐烦:“我说过了,只要醒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你随便找个值班医生帮他检查一下就行了,连这点小事儿也要我去看?你真当我很闲啊。”

秦予衡倒是很好脾气的应着,但是脚步却一下不停,提着他的诊具往里面赶。

老先生叹口气,现在他似乎也知道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对秦予衡的重要之处了,这对于秦予衡来说,这倒是很不容易。

齐新竹又跟着被折腾了一遍,不过所幸,结果还是好的,只要好好休养着,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秦予衡还在周围忙前忙后的照顾他,他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和秦予衡说:“你也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随后,他也不管秦予衡的反应,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躺着,后背上嶙峋的骨头凸出来,显得人更加脆弱无助。

秦予衡觉得似乎是有些不对,但是他刚刚醒来,情绪波动也是很正常的。

他也不反驳,小心退了出去,关上门。

可是如果他可以仔细瞧一眼,就会发现齐新竹的脸上正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却一声不吭。

是啊,梦都有醒的时候,更何况是谎言,它不可能一直维持。

他什么都知道了,这些时间足够他理清楚所有的事情,他并不笨,反而从小就被人称为聪明的孩子,把所有的线索组合在一起,他当然就知道秦予衡的目的。

也就是因为他全部都知道,所以他无法欺骗自己继续装作无辜地去沉沦,否则,也太不孝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之前和秦予衡经历的一切,它们算什么?

他的房间正对医院外面的银杏,干枯的树叶被风吹的哗啦哗啦的响,然后几片不堪重负的无力的飘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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