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绝不会让他如愿!
郁照尘彻底卸掉了伪装,他面无表情,又是一剑向封印劈去。
这一刹,地动山摇。
强大的威压之下,三界众仙甚至连拿起灵剑去阻拦郁照尘的力量都没有。
郁照尘的眼眸中一片漆黑,寻不到半点感情。
“出来。”他的语气近乎于命令。
看到他的样子,本已满脸绝望的江潭落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
那把匕首已经深深的刺入他的心口,大笑间伴随着身体的晃动,匕首愈发不受控制地在他身上晃动着,伤口越撕越大。
“哈哈哈哈圣尊,”江潭落嘲笑似的向郁照尘看去,“是啊……我差点忘记了,你不只要封印永固。”
说话间江潭落一把将匕首拔了出来,鲜血自伤口流出,然后被猩红色的婚服所吞没。
江潭落缓缓闭上了眼睛,他一边回忆那天在九贪剑幻境里看到的画面,一边复述着:“离开这里后,去找一个白尾的鲛人,用他献祭了封印……你就能从这儿出来了。”
“郁照尘我早就知道,你要我这把‘钥匙’不只是为了三界,更是为你所爱之人,”江潭落缓缓将手落在了仙骨所在处,“所以你的戏已经演得够好了……不要再继续了……”
你要是继续演下去,我怕是又会自以为是……以为我对你而言,有那么一点点特殊。
末了,少年睁开了眼睛。
“圣尊咳……咳咳,你到这个时候还在骗我,”江潭落一边咳,一边用沙哑的嗓音说,“我已经足够喜欢你了,一定会是个听话的钥匙……咳咳,但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愿意放过我呢?”
……鲛人生前越是依恋自己,待死后这把“钥匙”也就越听自己的话。
郁照尘的手忽然一松,灵剑重重地坠在了地上。
他甚至无暇去想江潭落的话,此时郁照尘满脑子都是……自己的谎言实在太多,江潭落已经彻底不相信自己了。
郁照尘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那个唯一将自己当做“人”而非“神”看的小鲛人。
那个理解自己同情自己,甚至妄想救自己的小鲛人。
就这样一点点消散在了自己的眼前。
身为天帝,郁照尘执掌天下生杀繁衍,他冷眼旁观无数生命诞生又消亡。他在庙宇里接受跪拜、祈祷,却从不改变人悲懦的命运。
甚至于不为所动。
可是这一刻,在看到鲛人眼中那团明亮的火焰熄灭的那一刻,郁照尘却害怕了。
“我……”郁照尘想说,他方才并不是假装,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此时他说的每个字,都像是在狡辩。
犹豫间,江潭落的手已经缓缓伸向伤处,然后咬着牙将一根根洁白玉如仙骨剖了出来。
毋水之下,异魔沸腾。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同一时间,藏在毋水最深处的一个白玉冰棺,忽然发出了莹莹光亮。
缠绕着它的九条碗口粗的长链,发出了哗哗的声响。听闻这样的异动,就连躁动不安的异魔都在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长链的震颤愈发明显,不过多时竟然生出了一条条裂隙。
而就在那玉棺内,已沉睡数千年的人则缓缓地蹙起了眉。
毋水上,江潭落再次拿起了匕首,尾鳍旁最美的那片鲛鳞,终是被他削了下来。
少年就像不知痛一般。
“抽出仙骨,一片片拔出鲛鳞?我做得对吗,圣尊大人?”此时的鲛人已经虚弱得不能再虚弱,他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手也已颤抖得拿不住匕首。
疼痛带走了江潭落的理智,他对毋水封印的控制,总算弱了那么一刹那。
就在话音落下的那瞬间,郁照尘终于咬牙踏入了封印之中,一步步走上毋水台。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里。
天帝的闯入,让毋水下的异魔重新躁动起来。
它们如闻到血的鲨鱼,拼命地朝郁照尘而去。
郁照尘有杀死异魔的能力,可始终都没有提起剑,他只是注视着江潭落,一步步地向少年走去。
“你不可能离开我……”
在异魔兴奋地嘶吼中,千年前的画面竟与此时重叠在了一起。
那个时候,郁照尘被他的父亲推下毋水,异魔同样叫嚣着想要将他吞噬。彼时郁照尘并没有与异魔相抗衡的能力,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死去的那一刻,忽然有人出现在了自己身边,然后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
郁照尘登上了毋水台,恍惚间眼前鲛人的身影,竟然与当年的人重叠在了一起。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拉住对方:
“阿瑕,你——”
阿瑕?
“圣尊,您终于不再装下去了吗?”江潭落惨然一笑。
少年的话音落下,郁照尘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不自觉说出了什么。
这个时候他的指尖已经碰到了江潭落的手背,只需要再向前半步,就半步,他便可以拉住眼前的人。
然而江潭落却没有再给他这个机会。
他再重复一遍那句:“恭喜圣尊……得偿所愿。”便猛地向后一退,朝着毋水台下的虚无踏去。
“要是我不曾遇到你该多好啊……”
你这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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