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哭崖下,从地底涌出的岩浆与业火,烧红了天幕。
地底升起的业火三天三夜才熄灭。
整片山脉焦黑一片,被毁得不成样子。
中域各门派将整个长哭崖圈了起来,不让外人靠近。
但还是有不少人闻讯赶来,徘徊在山下不肯离去。
守在外围的弟子,感觉到接连有强大的气息落入长哭崖,心中都暗暗纳罕。
“今天这是第几个了?”
另一个弟子摇头:“数不清了,之前来的还没走呢。”
“他们这是来干什么,来这废墟上开会吗?”
其中一个头上带冠,冠镶白玉的弟子小声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他们是来找东西的。”
有人皱眉不解道:“那可都是化神期的老祖啊,平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如今这地方都被烧得不成样子了,他们能找什么东西?”
玉冠弟子神秘兮兮地说道:“天阙剑你们知道吗?”
众人目露一丝惊讶:“难道说天阙剑在里面?”
那可是神兵谱排名第一的神剑,全修真界哪怕是三岁小儿都能对神兵谱上的神器如数家珍。
“不只是天阙剑。我听门中的亲传师兄说,崖下那一位是以炼器入道,天下有名的神器多半都是出自他手。”
“他被封印的那一日,带着他所铸造的全部神剑一同入了封印……”
几人目露讶然:“所以这些化神期的老祖,都是来找他留下的剑的?”
“可那神兵谱上的神器,不都各有主人吗?”
玉冠弟子神神秘秘的摇了摇手指:“不然你以为那一场血洗三界的屠戮是为了什么?”
“他许是疯了,又或许是入魔了,总之他杀了所有持剑的人。”
众人皆是唏嘘,没料到这一场血色的传说中,竟还有这样的曲折。
当世连法宝都罕见,仙器早已绝踪,神器更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想到传言中有劈山填海之威能的神器,几人都目露向往,喃喃道:“你们说,他当真会把神剑留下吗?”
“就算有,那也轮不到咱们。没见那些闭关多年的化神老祖全都来了么。”
有人隐没在唏嘘不已的人群之中,面露沉思之色,手中暗暗捏住了传讯符。
……
长哭崖下。
平日里各门中德高望重的老祖,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体面了。
他们或是俯身或是蹲在地上,手中捻着地上的尘土。
各自的神识铺展开来,笼罩了整个长哭崖,稍不注意便会和其他人的神识碰撞在一起,然后若无其事地分开。
他们搜寻过每一寸土地,最终一无所获。
密云老祖道:“没有,到处都查探过了,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藏莲老祖目露一丝愤愤:“难道说他把那些剑都带走了?”
“这可就难办了,那群魔域人积极得很,恨不得把他当菩萨供起来,若他当真被那群巧言令色之徒蛊惑去了魔域……”
“那么多神器落入魔域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几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闪过的神光。
与其让这些神器落入他们手中,还不如……
上清宫掌门夏溥心面色一凝:“你们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为了神器,诸位就打算与魔头为伍吗?”
几人沉默不语。
他们都是已经卡在化神期许久,始终不得寸进。神器对他们而言有着莫大的诱惑。
神器诱惑下,多的是甘之如饴的人。
夏溥心震声道:“此等妖邪,合该集众人之力全力诛杀才是!”
此话落地却良久无人附和,过了许久才传出一道淡淡的声音。
“掌门说笑了。当年五位巅峰时期的剑尊联手也奈何不得他,更何况是如今的我们。”
“听闻贵宗祖师陨落,我们也很痛心,但不能因此就生出妄想吧?”
夏溥心不是听不出他们话中的轻慢和回避。
从前上清宫是诸门派之首,门中有着数量众多的化神期修士坐镇,他们自然态度尊敬。
但随着上清宫化神大能接连陨落,仅存的度劫老祖也在几天前出事,他们的态度顿时就变了。
夏溥心又急又怒,若是门中坐镇的大能还在,他们怎么敢这么说话?
有人喃喃自语道:“他在贫瘠的封印里呆了上千年,所求无非就那几样,魔域能给的,我们自然也能给,甚至能给得更多……”
“糊涂!你们竟想与恶狼为伍,难道就不怕被你们的贪婪反噬吗!”
夏溥心甩袖离开,神情愤愤然。
……
众人没在长哭崖下找到想要的东西,各怀心思地不欢而散。
夏溥心回到上清宫,在灯火长明的大殿内听完了覆寒溪带回的消息,原本郁郁的神色更加冷沉。
“长哭崖曾收下魔域的祭品,按照时间推算,约莫就是你口中的那名女子。”
“她竟然活着回来了。”
夏溥心的手摩挲着座椅扶手上的花纹,心乱如麻。
那一群修为已臻化境的老祖,对待长哭崖的态度突然暧昧起来,这也让上清宫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们此时尚且摇摆不定,不过是还不知道那位魔王态度如何。
若他真如传言一般残忍嗜杀,他们就算是想投效也要掂量着有没有命在。
但他们若是知道,魔王曾经带走的祭品,不仅没死,如今还好端端地活着……
心中必然会对那魔王生出几分不切实际的幻想。
夏溥心眼中闪过明暗交杂的光。
他沉声道:“这个消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和夏温清去杀了她。”
覆寒溪躬身应道:“是。”
“此事要做得隐秘且不留痕迹,绝不能走漏任何消息。”
夏溥心从座上走下,一双保养得当的手看不出年纪,他握住覆寒溪的手,眼中含着殷殷嘱托:“上清宫的存亡皆系于你二人身上了。”
……
司府。
司阮阮辗转反侧一晚上,一大早还是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
可她刚走到正房,便见到司娆刚好从门内走出。
司阮阮神情一僵,她来做什么?
她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姐姐,阿爹找你说话么?”
司娆淡淡瞥她一脸,连虚与委蛇的心思都没有,抬脚绕过她就打算走。
被司娆无视了个彻底,司阮阮面上挂不住,上前一步扯住她的衣袖。
她挂上一个有些柔软的笑:“我知道姐姐讨厌我,但我不管怎么说也是担心你呀。爹爹是不是凶你了?我这就去跟爹爹说,我没事,让他不要再生你的气了。”
司娆看着她攥住自己衣袖的手,眉梢微挑,眼中流露出一丝奇异的光。
“跟你没关系。”
司阮阮仿佛没听懂一般:“那姐姐说了什么?”
司娆从袖中摸出一枚金铃,在司阮阮面前晃了一下,流光金影在眼前一闪而过。
“你说呢?”
司阮阮装傻:“姐姐说了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了,父亲能听懂就行。”
司娆不以为意地收回金铃,转身欲走。
“姐姐要是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不如还给我罢……”司阮阮说道,手上动作却迅捷,突然动手就想抢。
但司娆的反应比她更快,一只手稳稳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分明未见如何用力,白皙瘦弱的手带着令人无法反抗的巨力,让她分毫动弹不得。
司阮阮一番挣扎,甚至暗暗用上了灵力,可还是被司娆稳稳地压制!
她分明已经突破了筑基,在司娆手下却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她蓦地一顿,连脸上虚情假意的笑都难以维持:“你也筑基了?”
分明她跳崖之前还一直卡在练气期,落进长哭崖那样的地方,修为非但没有倒退,反倒还突破了?
司阮阮嫉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露出一个不阴不阳的笑来:“人总不会一辈子都走好运的,姐姐,你的福气还在后头。”
“借你吉言了,”司娆漫不经心地说着,“看在你嘴甜的份上,你想要金铃我自然满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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