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漪漪才刚及笄一年,您且让我自在几年,待身子养好些,再请外祖母做主说亲可好?”楚黛忍着羞臊,嗓音柔柔说着自己的婚事。
“嫁到外祖母身边,怎么就不自在了?外祖母是为你好,剑书已及冠,你们早日成亲,也免得旁的姑娘惦记。”老安人说完,便起身吩咐传膳。
楚黛无法,眼神求助望向孟沅和罗氏,二人却心照不宣别开脸,佯装不知。
老安人正在兴头上,孟沅自己也有这个心思,自不会当面忤逆。
而罗氏,素来信奉儿孙自有儿孙福,对儿子的亲事没多过问。
漪漪是个好孩子,若剑书心里喜欢,依着老夫人的心意娶回来,她身为舅母或是婆母都会好好照护。若是没那心思,也该由他自己劝好老夫人,她这个做娘的,可不想被老夫人当成棒打鸳鸯的恶人。
舅舅告了假,亲自陪顾叔饮酒,午膳时,没人再提起婚事,还算其乐融融。
午后暖阁叙话,楚黛总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想着如何打消外祖母的念头。
秦老安人只当她是在想着未回府的孟剑书,暗暗偷笑,结亲的心思又热切几分。
小姑娘脸皮薄,亲事还得她做主。
临出府,阿娘把顾叔准备的礼物送给她,是一套游记。
门口风大,霜月替她戴上兜帽,楚黛捧着书匣,略作迟疑,忍不住开口:“阿娘,那日幸得陛下恩典,婚事才顺利,女儿可要入宫谢恩?”
孟沅愣了愣,又欣慰又心酸,女儿似乎突然间长大,她是要代表定北侯府去谢恩的。
“不必。”孟沅抬手整整楚黛身前的长命锁,温柔含笑,“谢恩之事,有阿娘和你顾叔,你呀,只管在府中好好养身子。风大天寒,早些回去吧。”
说罢便要扶楚黛上马车。
楚黛匆匆道:“还有一事,阿娘或许不知。”
她想了想,把那日皇帝临走前对姑母说的话告诉孟沅。
“阿娘,姑母有错,可若要她再嫁回伯府……”楚黛有些说不下去,长辈的事她不好非议。
可她能如何呢?入宫面圣,替姑母求情,要皇帝收回成命?
且不说她人微言轻,即便有机会面圣,她也不想以德报怨。
孟沅似乎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半晌无话。
“阿娘同顾叔商量吧,女儿先回去。”楚黛冲孟沅和顾怀诚施礼,转身步上马车。
坐在马车中,楚黛终于得空翻看那套游记。
刚翻开一页,便被霜月拿开去,放回匣中:“天色已暗,姑娘仔细着眼睛,明儿再看也不迟。”
楚黛手中一空,无奈笑笑:“哪有那般娇气。”
嘴里说着,目光却移开,未再看盛着书的剔红木匣。
不承认也不行,她的身子确实娇气得紧。
以她的身子,嫁到尚书府,跟着舅母主持中馈?楚黛失笑,怕是只会给府上多添一大笔药钱。
回到府门前,天色已全然暗下来。
楚黛扶着霜月的手,走下马车,花一般的裙摆被风吹起些许,又柔柔垂顺,落在绣腊梅的鞋面上。
抬脚欲上石阶,余光却见另一辆马车停下。
顿住脚步,侧眸望去,是宫里的马车,楚黛亭亭站定。
“楚姑娘,奴婢奉太后娘娘懿旨,请楚姑娘即刻入宫。”
来人一袭宫装,笑颜慈蔼,楚黛记得,是太后娘娘跟前的章嬷嬷。
对上楚黛疑惑的眼神,章嬷嬷含笑解释:“太后娘娘前两日便想接姑娘入宫,知道今日帝师夫妇回门,姑娘必要相陪,特意叮嘱奴婢晚些来接。”
太后娘娘为何忽而接她入宫?
今日未听阿娘提起,显然她们也不知,楚黛不解其意,眸中仍是困惑。
章嬷嬷却未再多言,面上含笑,恭恭敬敬等在马车旁。
入夜寒风彻骨,对方又是太后娘娘身边得力之人,楚黛不好让人久等。
未敢耽搁,甚至没来得及进府更衣,便折身登上入宫的马车。
厚重的锦帷绣着螭龙瑞凤,挡住无边寒气。
车辙声骨碌碌响在耳畔,楚黛捧着手炉,望着车厢壁角精巧的琉璃宫灯,有些不安。
马车行至宫门外,缓缓停下,守门侍卫查验令牌,章嬷嬷温声与之交涉。
一声冗长的沉响之后,宫门打开,寒风穿过宫苑吹来,狠狠吹动锦帷。
凉意灌进来,楚黛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马车尚未驶动,后面便传来一阵铁蹄声,哒哒敲在青石砖上,铿锵有力。
“圣驾回宫,速速避让!”开道的羽銮卫泠声高喊。
嗓音隔着些距离,中气十足,极具穿透力。
马车快速驶动,避至一旁,让出入宫的御道。
一息功夫,铁蹄声已飞至耳畔,风卷窗帷,送入淡淡的血腥气。
楚黛下颌略收,攥着锦帕的指微微使力,将锦帕抵至鼻尖,淡淡蔷薇香将血腥气驱散,压下翻涌的不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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