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热后,桃绮院的夹竹桃长得郁郁葱葱。薛鹂坐在树影下看书,日光穿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如一地碎金。薛鹂尚未病愈,望着晃动的树影时常发困,然而书院的夫子并不心软,依旧要她写完许多的课业。

除了魏蕴前来看过她几次,阿娘相中的魏缙也曾来过。

姚灵慧对待魏缙极为热络,只要一见他便立刻笑盈盈地让侍女奉茶。

薛鹂接下他送还的珠花,在他提及书院的时候,她只是状似不经意地轻皱着眉叹息,他便立刻猜出她是为了课业而苦恼,而后自告奋勇地要替她写下这几日的课业。

她假意推却,魏缙态度强硬,在她无奈点头后,他笑得两眼弯成月牙,仿佛是捡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意料之外的是,周素殷竟当真登门探望了她。

魏蕴脸色不好,听闻后立刻赶到了桃绮院。周素殷出身名门,却没有贵女的傲慢与骄矜,娴静文雅而又处处得体,语气始终是充满歉意与敬佩。

周素殷甚至特意挑了几块上好的榴红衣料赠予她,夸赞她穿红裙的时候时美得惹眼。

她实在是很好的人,以至于薛鹂站在她的面前,便会无法不想到自己的卑劣。

而这几日,魏玠始终不曾出现。

薛鹂命人去问,却得到了不同的说法,只是都说魏玠此刻不在府中。薛鹂心中有疑,索性亲自去玉衡居寻他。

她没有等到魏玠,走出来的人却是梁晏。

梁晏显然是在午后小憩,发髻松散着,肩上随意地搭了一件衣裳。他慵懒地斜倚着门框,眼皮还困倦地半搭着。

薛鹂一见到他,提糕点的手指下意识攥紧,心跳也情不自禁地加快,一声一声犹如擂鼓。

“又来找兰璋啊。”他嗓音微哑,语气略显无奈。

“郎君……怎会在此。”她面上一热,忽然觉得魏玠不在也没什么了。

梁晏瞥了眼身后,见没人守着,这才俯身压低了声音,说道:“悄悄告诉你,切莫说出去。兰璋其实是在祠堂受罚……”

梁晏的低沉的嗓音紧贴在耳畔,薛鹂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受罚?”

——

魏氏的祠堂在后宅靠山的地方修建而成,因为族人众多,祠堂也建的宏伟,只是平日若无重要的祭典,只有在赏罚族人之时才会有人往来。平日里只会有家仆隔几日的洒扫,偶尔家主也会前去奉香。

魏玠以为带梁晏去见母亲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却不想母亲莫名发狂,将屋中的物什砸了个遍。父亲勃然大怒,将梁晏训斥一番后,让他来祠堂抄写家训好好反省。

只是父亲一向避讳此事,为了声誉必定不会声张,除了玉衡居的人,应当无人知晓他在祠堂受罚,因此祠堂中的点亮的烛火并不多,入夜后便昏黑一片。

待他跪够时辰去侧房抄写家训,路上唯一的光源便是他手中的一盏豆灯。

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祠堂离前宅很远,隔着一片林苑,静谧到只有虫鸣与他的脚步声。因此即便是再细微的动静,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魏玠看不清四周的景象,只好停下脚步,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不等他出声询问,一道模糊的身影猛地撞进他怀里,烛火也因为来人带起的风而熄灭,周遭顿时一片漆黑。一股熟悉的冷香强硬地侵袭他的嗅觉,冰凉的发丝流泻而下,穿过了他的指缝。

她似乎比从前更为大胆,这一次甚至得寸进尺地环住了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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