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心饼干

“小白要不要试试？”

阿姨把已经打发好装在奶油袋里的低筋面粉递给他，白向笑接过来后，尝试着在托盘上挤出一个圆形。

耳边是老三妈妈温柔的声音：“虽然今天是普通的聚餐，但七夕还是要有仪式感。”

说着阿姨就在托盘上挤出一个爱心形状的饼干模子，白向笑不禁好奇问：“高杰爸爸有给阿姨准备七夕节礼物吗？”

提到老三他爸，阿姨忍不住嘴角上扬：“有啊，客厅那束花就是他送的，每年就知道送花，一点新意都没有，是个没有情调的老古板。”

语气虽然是抱怨的，但阿姨脸上却洋溢着高兴的神情。

白向笑就一边做着饼干，一边听着阿姨回忆起年轻往事。

“高杰他爸爸为了养这个家，工作起来连轴转，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但只要有什么节日他都会记得。高杰和他弟弟小时候最期盼的就是他爸回家，给他们带很多外地特产，那两个混小子其实不喜欢，但知道嘴甜，一通好话说下来就有不少零花钱。哎，全都被他爸给惯坏了，哪有你半分的听话懂事，还知道帮阿姨一起做饭呢，那两个就会坐着等吃，以后你也要常来呀，就把这里当成家，阿姨什么时候都欢迎你。”

白向笑心里一暖，又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然后把装满爱心饼干的托盘交给阿姨。

送入烤箱内定时后，澄黄色灯光洒下，照耀着一块块小巧的曲奇。

看着饼干在高温下慢慢被烘烤，绵软的表皮一点点被固定，白向笑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抿紧。

高杰的家庭是令人羡慕的，阿姨口中描述的那些温馨的生活场景，好像自从白向笑的母亲去世后，就没有出现过了。

而母亲在世的时候他年龄太小，能够记住的只有一些细碎零星的画面，所以在他的记忆里，好像没有多少和白父美好的回忆。

如果说在陈姨和韩行搬进白家之前是平淡如水，那么之后就是暴雨雷霆。

记得四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第一个月，白向笑没在家里吃过饭，他每天就用省下的零花钱在外面买馒头和咸菜填饱肚子。

每次看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饭，陈姨都很担心，在饭桌上劝说白父：“我给笑笑留了鱼和肉，一会你给他端进去。”

白父哼了一声，故意朝着白向笑的房间放大嗓门：“不吃就饿着，惯的什么臭毛病！”

陈姨赶紧拉住白父：“别这么说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饿着。”

陈姨知道白向笑不喜欢她，就把盛好的饭菜递给韩行，对他使眼色：“你去给弟弟送进去。”

韩行端着碗，走到白向笑的房门口敲了两下。

没想到很快白向笑就开了门，先是看了韩行一眼，然后就盯紧他手里饭碗小小的咽了下口水。

不是白向笑没骨气，实在是啃了一个月的馒头后，他已经对鱼肉完全没有抵抗力，光是看着嘴里就流了口水，只想一饱口腹之欲。

看到白向笑从韩行手里接过碗筷，陈姨欣慰的笑了一下，白父脸上不悦的表情也缓和了几分。

然而第一口饭还没吃到嘴里，白父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不知道说声谢？”

白向笑捧着碗撇下嘴，十分不情愿的扫了眼韩行。

“谢谢。”

声音比蚊子还小，可以说是为了这口肉，第一次屈服了。

白父仍然不满：“谢的谁？”

陈姨暗中朝白父摆摆手，让他别说了，然后转头笑着说：“笑笑来桌上吃，这还有红烧肉呢。”

白向笑脚步还没迈出去，就被白父瞪了回来：“不会说话？”

白向笑低头握紧手里的碗，咬着牙根闭紧嘴，就是不说。

白父显然被他这幅倔驴的样子火上浇油气的更厉害了，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夺过他手里的饭碗。

“没让你喊妈，现在叫哥都不会是吧？吃什么饭，什么时候会叫人了什么时候吃！”

白向笑听了，也瞬间委屈的怒火中烧，他转身就跑回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然后又一个月没有吃陈姨做的饭。

那个时候白向笑甚至觉得自己不是白父亲生的，哪有亲生父亲会对自己的孩子这么狠心，却对别人家的孩子百般满意。

心里堵着这口气，后来白向笑也没对韩行喊过哥。

直到学校老师都找到家里来了，以为是家长虐待孩子只给馒头吃，还给白父上了一堂课，说明了小孩子发育的重要性，白父这才开始妥协，不再逼迫白向笑改口对陈姨和韩行的称呼。

也是因为白向笑这么明显的反对态度，让白父和陈姨没有成为合法夫妻。

白向笑有些发呆的看着烤箱里腾升的温度，形成一道道透明的热浪，让曲奇饼干的颜色逐渐变深。

那些记忆深刻的事情，好像都在被白父训斥。

而第一次管韩行叫哥，也已经是初中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