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广众之下的“调戏”,自然会有人瞩目,何况姚知微本就吸引了诸多目光。除却刚刚惊世骇俗的言论外,与其出色的长相也息息相关。姚知微是如今姚虞皇室中数一数二的俏人,这点毋庸置疑。

紫衣出挑,长衫衬身,眉宇间风流蕴藉,琥珀色的眸子亦顾盼生辉,端得是隽雅。入蜀七年坐镇军中,气质也不似普通的五陵年少般软绵绵的,而是别有一番铁血中的柔情。这样敛目垂眸,聚精会神地俯视着弱不禁风的殷姒,侧颜完美流畅的线条如画中山水,勾连得当,依稀分明。

且剑南大捷,姚知微之名日盛,天子大喜之下召其归京。与蜀王有关的传言,近日更是在长安城四起。那些关于她的风流韵事,虽然口说无凭,可仍为百姓津津乐道。毕竟捕风捉影的流言,有时比真相更令人遐想。在场之人,无不屏息凝神,观这恣意的新贵戏佳人。

可惜,她们的算盘打错……

殷姒直愣愣地对上那双清澈见底的眼,任由姚知微挑着自己的下巴,受宠若惊道:“民……民女殷姒,问蜀王殿下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不大,甚至小的可怜。

姚知微闻言收了手,点了点头:“殷姒,模样倒是周正。这里人多,既然你与本王都喜静,便同本王一起逛逛吧!”

殷姒垂眸应道:“是……”

“诸位姑娘请便,十七弟也随意。”见姚知礼颔首,姚知微展扇轻摇,领着殷姒越过众人,自去池边闲逛。

绿柳如茵,水波粼粼。

姚知微找了个树荫,将折扇随意地往腰间玉带上一别,负手望着因风而皱的池面,淡淡道:“本王再问你一遍,想清楚了吗?”

“跟了本王,这宫里的荣华富贵就会离你而去。你不仅在人前的尊严不存,而且背后要被许多人嚼舌根。”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受得住么?”

殷姒愕然,她没想到姚知微还会有此一问。她以为那日,二人之间说的清清楚楚。她愿委身于她,只求此生能避开那对父子,以及前尘的种种噩梦。姚知微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亦是心地本善的女子。除了她,殷姒想不到自己还能有什么别的出路……

“殿下……”殷姒面色骤变,木着一张脸怯道,“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我听说……”

她鼓起勇气,争辩道:“我听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您既然答应过我要替我周全,可不能悔诺自轻,做个无赖。”

少女言之凿凿,看上去倒有些不卑不亢,如果忽略那抖动异常的衣袖。可这轻飘飘的一席话,落地并没有什么重量。既非威胁,也非恐吓。对方没有那个资格,也没有那个胆子。

姚知微饶有兴趣地望着她,抚掌和了两声:“有趣,谁告诉你,本王是君子?”

“我……”

“嘘——”

话没能出口,因为姚知微端着手朝她走了两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一指封住了她饱满的唇。是削葱根一般纤细白皙的食指,修长匀称,很是好看。殷姒只看了一眼,便回忆起那晚对方的生涩和笨拙,下意识的红了脸。

姚知微没有细想,只以为青天白日里,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殷姒有些不适。不过对方的唇珠顶着自己的指腹,温热的触感也令她有些恍惚。

她的脑海中忽然闪现那夜朦胧光影中,二人的交织缠绵的场景。她们沉沦于夜,共尝鱼水之欢。那种微妙奇异之感,给了曾经面不改色观秦楼楚馆中绘声绘色演绎春色几许的姚知微,前所未有的体验。

幼时旁人都赞她聪慧,并非奉承。姚知微自诩,自己的确学什么都是一点即透,举一反三。所以即便她知道自己是初出茅庐的新手,也自信自己能于此一事上无师自通。更何况,她还做过充分的准备。而那夜对方动情的回应,也恰恰证明这一点。

如她所想,如她所愿;没有露馅,没有疑点。

思及此,姚知微心情大好,垂眸看着眉眼盈盈的殷姒,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殷双成,本王是在给你机会。有些路一旦踏上,可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见殷姒抿唇,姚知微又耐着性子道:“你年纪小,未历世态,不知炎凉。人性本恶,本王并非良善之辈。你跟了我,前途渺茫,生死未卜。如此,你还愿意吗?”

她说前途渺茫,生死未卜……

明明是风光无限,天下太平。

殷姒大着胆子退了一步,无甚血色的唇下,吐出斩钉截铁的回答:“殿下,我愿意。”

她是溺水将亡者,好容易有人对她施以援手,她还顾得管这人是男是女,是好是坏吗?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老话讲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只想活下去,这是逝去父母最真切的愿望,也是对她唯一的期待。

世间风景殊胜,山河壮美,她还想在姚知微功成之后,讨一恩典。去哪都好,只要让她远离这深宫,远离这旧人。哪怕一生粗茶淡饭,破衣烂衫,只要生活安稳平淡,足矣。运气好的话,再活上十几二十年,总归,没白重生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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