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稍加细心来瞧,便不难发现,这些花儿虽长得极为相似,但它们花茎不同,大多花茎上无刺,少许花茎上生着尖利的倒刺,并非同一种花儿。

而姜芙方才要摘剪的这一朵,并非芍药,而是月季。

芍药茎上无刺,月季则有之,但它们的花朵长得极为相似,时常被人错认,沈溯常年与花木为伴,自是一眼便能区别两种花儿,姜芙显然并未认出来。

姜芙看着自己冒着血珠的指尖,微怔失神。

沈溯则是着急忙慌地看看自己双手又看看左右,寻思着可以拿些什么物事来为姜芙止住指尖的血。

姜娘子十指这般娇嫩,想必是疼极,受惊了。

然而沈溯一介粗人,平日里便是手脚哪儿磨破了皮也从不在意,身上更是从无帕子此类之物,这一时半会儿间竟是不知自己该如何做才是好。

偏偏此时还见得姜芙将双臂缓缓环在膝上,将脸埋到臂弯里,低声啜泣。

沈溯顿时慌得不知所措,从未遇到过这般情况的他情急又无措得手心渗出了层层细汗来,又是一通张望无果后终是听得他安慰姜芙道:“姜娘子你、你莫哭,我……我、我不收你分文便是,你想要哪枝花儿?我来、我来给你剪。”

紧张、局促又笨拙的安慰,磕磕巴巴得险些连话都道不清。

谁知他不说话还好,他这一通安慰下来,只见不仅姜芙将双臂环得更紧,更是呜呜咽咽地哭出了声来,纤巧的双肩一颤又一颤。

不知晓的,还当是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幸而这并无旁人,否则沈溯觉得纵是给他十张嘴,他也说不清道不明了。

沈溯此时不仅手心细汗涟涟,更是着急得额上亦是细汗涔涔,愈发不知自己该做什么说什么才对,偏又不能眼睁睁地看姜芙这般伤心委屈地蹲在地上哭,一番绞尽脑汁后又紧张地问道:“姜娘子可是被月季花刺扎得疼极?伸……伸出手来,让我为姜娘子看看,可好?”

“我不要你管!”姜芙头也不抬,瓮声瓮气地拒绝,鼻音浓重。

沈溯面色白了白,既尴尬又羞愧,复将头完全低下,同时从她身旁慢慢退开。

姜芙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沈溯再有反应,她不免有些气恼,这才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眼,自臂弯后观察沈溯干什么去了竟是没有再理会她。

只见沈溯此时已拎着他的花篮挪到了花田的另一侧,继续剪花枝去了。

姜芙愣住,她、她不过是故意使性子说的气话的而已,他竟真的不管她了!?

她难过得直想哭是因为她觉得她不过是手指头被扎破这一丁点都觉得疼,莫论他满背的伤,那该多疼?可他不看大夫、不好好上药,怎么行?

但凡他同她多道上那么一两句话,她就能套住他的话让他答应去看大夫,可这木头竟然就顺着她的话到一旁去了。

她不过是说说气话而已呀!

“沈郎君,你就当真不管我了?”姜芙不再将脸埋进臂弯里,而是隔着面前的小花田,看向对面的沈溯。

“咔嚓—”沈溯手一抖,剪错了一株花。

他不敢说话,更不敢抬头,只当自己甚么都未听到,继续伸手去扶住另一枝芍药花茎,将它从根部往上寸许的地方斜剪断。

待他将这一朵花放进花篮里时,本是在花田对面的姜芙又来到他身旁,亦是裙裾一提又在他身旁蹲下身来。

“给你看。”只见她将自己方才被扎破手指的手朝沈溯面前一递。

除了指尖处还留下一个细小的红点外再无其他,显然已经无碍。

“姜娘子的指尖已经无恙了。”沈溯匆匆看了她细嫩的柔荑一眼便别开眼,似乎多瞧她的手一眼都是对她的欺辱似的。

姜芙亦看一眼自己递到他面前的手,尔后扭头看向身旁的花田,寻着一株根茎带刺的月季,当即伸出手去,抓住那花茎中部,随后将手往上一剌——

尖利的花刺瞬间划破她的手心与指腹。

痛感令她咬唇蹙眉。

沈溯见状心惊,想要阻止根本来不及。

于是见得姜芙将被花刺划破的手重新递到他面前来。

花刺在她白净细嫩的手心与指腹上划出了数道血口子,血水与伤口模糊了她娇嫩的手。

沈溯震惊不已,姜娘子这是……作甚?

“沈郎君,你看,我受伤了。”只听姜芙难过道,“你带我去看大夫好不好?”

沈溯终是惊愕地缓缓抬起头来。

只见姜芙眼眶通红,眸中满是莹莹的泪。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轻轻咬着下唇,不知是因为掌心的伤,还是因为心中难过,哽咽又道,“我们一起去看大夫,好不好?”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