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闲谈间,他还是透露了些帝国未来修宪方面的事情。
这对捷克并不是好事,几乎断绝了独立的可能性。但考虑到现在匈牙利并没有设立议会,地位并不比捷克高多少,他们情绪还算稳定。其实只要谈到这一步,让他们默认修宪的事实,拉斯洛就算成功了。
接下去只要再给予一些经济发展上的倾斜,以弥补普奥战争时期造成的损失,捷克就能稳住。
只要稳住了捷克,就能稳住奥匈帝国的工业,整个帝国就还能将就地过下去。
可谁知,刚谈到关键,一位拿着手枪的家伙偷偷打开了包厢房门,悄无声息地闯了进来。
这原本是一个安全措施非常到位的包厢。
出入只有前后两道门,都有警卫把守,而且后门常年都是上了锁的,真正能走的只有一道前门。但谁能料到,本该上了锁的后门被人动了手脚,锁上的弹簧早就断了。而本该守在那里的警卫竟然离奇地离开了岗位,跑下楼和几个老友喝酒去了。
总之,一切的保护措施都形同虚设。
《采珠人》正在上演,歌声和音乐都渐渐进入高潮,观众们都在安静地期待着。包厢里忽然传来了轻微的枪声,不过只有少部分人听见,几秒钟后,一个黑影直接从包厢看台砸了下来。
演出断了,剧院乱作一团。
比起巴黎和布达佩斯的两次刺杀,这次也算不上多成功。凶手朝着拉斯洛开了两枪,一枪擦着拉斯洛的脖子飞过,划出一条血痕。另一枪打歪,击中的是紧挨在他身边的帕拉茨基的肩膀。
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头硬扛着伤口,一个多小时后才被人送进市立总医院。好在伊格纳茨和塞迪约都在,把他从失血性休克中拉了回来。
相比帕拉茨基的失血过多,身中两枪的伊格纳季耶夫反而显得更轻松些。在路上还和同行的卫兵聊天,谈论着自己在远东和伊斯坦布尔的功绩,以及这次来匈牙利的见闻,只是进了圣亚诺斯医院后就再也没出来。
匈牙利整体医疗水平要比奥地利低一档,更没有像卡维和在卡维身边工作过的外科医生来弥补上限,能力可想而知。
脚踝上的子弹不影响生命,大不了截肢,可肚子上的子弹射穿了肠子和脾脏。这其实也还算好,只要马上做开腹探查,把该堵住的都缝上,夹出弹头就行。
然而圣亚诺斯医院的外科医生都没什么像样的开腹经验,唯一做过脾脏切除的一位医生在伊格纳季耶夫的肚子里捣鼓了两个多小时,眼看着肚子里血水越来越多,有些地方还凝成了血块,最后不得不宣布俄国人的死亡。
沙俄公使在布达佩斯被人暗杀,这条消息就足以震惊欧洲。如果再搭配上捷克民族党领袖相似的遭遇,以及昨天巴黎火车站的爆炸,背后策划的轮廓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紧接着不知是谁翻出了好几条消息。
伊格纳季耶夫并不是真正的刺杀目标;真正目标除了安德拉希和德阿克之外还另有其人;这位公使来匈牙利是为了延续沙俄在奥斯曼、奥地利、匈牙利的政策,传播他的泛斯拉夫主义。
而后,又一条关于拉斯洛要替弗朗茨挽救捷克和斯洛伐克基础建设的新闻不胫而走。甚至还有人站出来作证,说手里有还有他们秘密合同的副本。
消息越传越离谱,等到了巴黎,原本那些只有早报的主流报纸都突然加印了下午的副刊或晚刊。
它们的头版头条都被布达佩斯和维也纳的两次暗杀所占据,看似分析得不错,但文字瞄准的都是隐藏在匈牙利合并之后的某种不安定因素。
“没想到在这儿睡了一晚,世界就大变样了。”在梅拉妮的帮助下,谢莉丝又向后翻了一页,发现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儿,这才把报纸放到一边,“不过时报的角度还挺有意思的,要不是有卡维医生,我这条胳膊可就真的不在了。”
瓦朗特对手术非常满意,虽然一根钢板外加七根螺钉花了九万法郎,但他的想法和德文克一样,钱还能再赚,只要手能保住就是值得的。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前面就说挺好的,除了不能动,其他都挺好的。”谢莉丝艰难地扭动身子,用左手碰了碰右手手臂上的纱布条,“.就是里面放的东西挺重的。”
“我已经让木匠在床边做了个支架,这样你睡觉就不需要承受太多份量了。”瓦朗特绘声绘色地在病床边做起了手势,“等以后能下地了,让女仆帮你。”
谢莉丝还算满意,让他倒了杯水,然后扶自己起来喝了两口。
“跟我回去吧,别住在这儿了。”瓦朗特总觉得这里环境不行,也没那么多女仆可以服侍,“和那些平民百姓住在一起总会有些尴尬的,再说了,以后说出去成何体统啊。”
谢莉丝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手臂虽然不能动,但有仆人在,换衣服不成问题。而且经历过那么严重外伤,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出现在社交圈,必定可以吸引无数眼球。
所以今天一早她就在卡维查房的时候问过,可回答是“不行,起码一星期才能走!”。卡维当然有他自己的医学方面的理由,但面对贵族们,以他的经验还是直接“口头威胁”更好。
“卡维医生说了,要等一周后伤口没问题了才可以走。”
“老父亲那会儿做手术都是来家里的,当时还要帮忙拿器械什么,怎么现在都改了?”瓦朗特很疑惑,贵族思维想要彻底转变过来确实不容易,“你准备这七天都睡在这儿?”
“不是已经换单人间了么,这里好歹还有专业护士帮忙,你要是不放心就再带两个女仆过来。”
谢莉丝本来出身就不是特别好,倒不是很在意这些:“我还特地让兰德雷斯选了个靠近偏门的地方,这样其他病房再吵也吵不到我这儿”
话刚开口,只听得另一边德文克的房间又传出了宛如噪音一样的欢呼和口哨声,显然他的其他朋友陆续来到了病房。他们带着红酒、威士忌、鲜花以及一大桶德文克最爱的牡蛎,来庆祝这位巧克力大亨死里逃生。
谢莉丝用左手捂着胸口,感受着身体对于这种噪音的反应:“你是对的,亲爱的.还是再找卡维医生商量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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