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焰眸一弯,忽举高手朝着谢琊那边喊道:“祖师爷,谢寒洲他说要赌……”

后面的话被伸手捂住了。

谢琊也没工夫管自己那不成器的外甥,他淡定地抽回自己的衣袖,尽可能拿出祖师爷的威严道:

“徒孙,适可而止。”

签名?什么签名?他那狗扒的字丑的别具一格,简直是不打自招。

眼看下雨天凉,谢琊一点也不想脱掉自己的马甲。

祖师爷就要有高冷的态度。

哪怕他心里不安。

晏宁果然有些失望,但还是扬起笑脸,朝他微微鞠躬:“是弟子唐突了,多谢您此次出山。”

真的,很谢谢您百忙之中出来遛弯一圈。

谢琊长睫轻眨:“不客气。”

我已经收过谢礼了。

他御剑离开,面具下唇角微扬。

晏宁给三丫做的糖莲子甜而不腻,清香宜人,足够收买性喜清净,独独嗜甜的祖师爷。

他今日强行突破,不仅是为了晏宁,也是为了记忆深处那支迟迟未能送出的梨花。

谢琊不想再有遗憾。

自己的师父自己来宠。

*

暮色至,骤雨歇。

‘不知春’这座山鸡飞狗跳。

发现小徒弟失踪后,晏宁连做饭的心思都没了,漫山遍野找孩子,还让两个因为发生口角进而互殴的冤种徒弟帮忙一起找。

天色越来越黑,谢寒洲提着灯笼穿梭在茶园里,真真应了那句外甥打灯笼,照舅。

阎焰去了深山里,一边砍柴一边找小师弟,找的也不是很用心。

反正谢寒洲会找的。

谢寒洲也是这么想的,他把灯笼一扔,躺在茶园里,以天为被,翘着腿观星,反正他舅舅一旦再次走火入魔,返老还童,就会自己回来的。

管他呢。

谢寒洲起先也担心过,怕年纪轻轻就要给舅舅盖坟,但谢琊说了,他只是到了炼虚期,炼虚离渡劫飞升不远,这个时期的修士元神最不稳定,容易化为多个分i身,或者本体变小变老。

害,区区金丹的自己就没有这种烦恼。

谢寒洲一手枕在颈后,一手遥遥拢星,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伪造一封道别信,以小师弟的口吻,好哄得晏宁不要伤心。

虽然她也未必会难过。

但就是路边捡回来的阿猫阿狗丢了,不打一声招呼的话,他谢寒洲也会难过的好吗?

谁让他多情又心软呢。

黑衣少年忍着笑意,听到熟悉的犬吠后不再迟疑,跟着雪白大狗谢梨梨去到小重山。

去见他那个“失踪”的舅舅。

……

谢琊从未如此苦恼。

他一边摆弄自己的阵法和法器,一边跟谢寒洲解释:

“这样,再这样,我发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变不回去了。”

他已经翻来覆去折腾大半夜了,谢寒洲忍着倦意,挠了挠头道:“舅舅,诚实做人不好吗?”

都是祖师爷了,还装什么嫩?

谢琊垂眸,深吸一口气道:“你怎么跟她解释的?”

谢寒洲眼皮微跳:“我说你可能被拐卖了,等拐你的人发现你不好养就会把你送回来,哎,等一下——”谢寒洲挡住谢琊扔过来的书,笑道:“开个玩笑嘛。”

谢琊:“我也是手滑。”

他揉了揉太阳穴,继续翻书钻研,但返老还童完全不在他自己的掌控之中,就连变回来也有些巧合,整整一个月,上个月月中到这个月月中,都是每月里月亮最圆的那天。

谢琊先前也怀疑过,所以他时不时会看月亮,也在抽签的时候把晏宁的赛程尽量挪后,希望能赶上看她比赛。

以祖师爷的身份。

谢寒洲还是不明白,他望着寝殿外重新繁荣起来的满树梨花,回眸问道:“舅舅,你就这么想变回小师弟吗?”

“你自己的脸就这么见不得人?”

明明对晏宁而言,祖师爷的意义要比小师弟三丫重要多了。

谢琊翻书的手顿了顿,也去看皎若白雪的梨花,花瓣簌簌而落在夜间泛起清寒,就像晏宁的心境,万里冰封再难逢春。

不是祖师爷的身份不够好,而是高高在上的谢琊想要一个能接近徒孙的身份,想在她的心里种上一朵又一朵春日的花。

去弥补她独自熬过的寒冬。

谢琊看着谢寒洲道:“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谢寒洲略一挑眉:“傻子才信。”

谢琊弯唇:“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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