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很年轻,她仿佛嗅到了他身上浅淡的梨花香,也瞧见了他梨花白的袍子刺绣精湛,袖口镶的是金线梨花纹,典雅高贵。

就连这满园中,也种满了深深梨花,千树万树洒入春池中,随风一起漾动涟漪。

晏宁觉得,祖师爷定是个高雅之人,也不会在乎对她的这点救命之恩。果然,谢琊泠泠开口,似空谷的雪落,近乎寒凉道:

“年纪轻轻的就是好骗,沿着原路出去,记住,让骗你的人给本座滚进来。”

谢琊一向恩怨分明,谁惹他他就找谁,很少会殃及池鱼。

晏宁点点头,也从地上爬起来,准备麻溜地往外滚,她才十三岁,那会还是怕死的年纪。

但是她没有跟骗她的女师叔说,因为她不想多生事端,也不想再有人去扰祖师爷的清净。

晏宁能听出来,谢琊没有真的生气,他要真生气,也无需她这样一个小喽啰去叫人,自有大把上等的弟子供祖师爷驱使。

晏宁好就好在有自知之明,所以哪怕喜欢这里边的梨花,也不敢在离开时伸手去折一枝,只敢从地上捧起枝头坠落的花瓣,然后夹在了书页里,淡淡余香。

其实晏宁很早就听说过谢琊。

那可谓是宗门之光。

他的故事都被编成了画册,在修真界里广为流传,是泰斗级的元老,宗门能有今日盛况,全靠祖师爷当年打下江山。

但他没有那种关于名利的世俗欲i望,只一心痴迷于修炼,也琢磨出了许多被当世广为应用的至宝,诸如“摄灵玉”,这东西可以留下珍贵的影像,投放在空中,有声音,有画面,极有纪念价值。

不少父辈仙逝的修士,都靠着亲人弥留之际的录像,以慰哀思。

当然,也有些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宗门考试时带上一块这玉,然后投影到掌心,将他前夜录下的小抄一览无余。

作弊作出新花样。

谢琊的成就也远不止如此,他在修炼功法,布阵解阵方面也颇有造诣,当的上一句旷世奇才。

谢琊知道,也很骄傲。

天才都是孤独的,也是不需要人理解的,他们只要被仰望就够了。

仰望祖师爷的人也很多,可以绕宗门几圈,晏宁就是一个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仰慕者。

修仙路上,谢琊就是她前方的光亮,也是她努力想要抵达的彼岸,可是今生缘浅,她甚至没要到一张祖师爷的签名。

这让晏宁万分的痛心疾首。

同时也是她舍不得毁掉元神的原因,她还想有来世,想用摄灵玉和“宗门之光”祖师爷合个影。

想折一支他园子里的梨花,然后裱起来,挂墙上,每日烧香上供。

晏宁越想越难过,她微微垂首,这副模样落在所谓师姐和师尊眼里,那就是心碎欲绝,追悔莫及。

毕竟她已经快被毁的彻底。

谢不臣却觉得舒坦了,他不习惯被自己的弟子忤逆,所以默许了云扶摇的调i教,但却没想过让晏宁死。

然而下一秒,他印象里一向乖巧的弟子又发了狠,直接通过神识,震碎了自己的元神。这种痛苦远超世间一切,非常人所能忍。

但谢不臣发现,晏宁是笑着的,哪怕她唇角尤有淤青。

凌华仙君的心猛然一震,再也做不到如表面那般淡然如水,他推开了云扶摇走上前,却救不回一个心如死灰的人。

在谢不臣心里,她就是他的物件,可以由他万般折辱,却不能脱离他的掌控,连生死都得听他的。

“晏宁,不许死。”

一向淡漠的男人眼眶猩红,又重复着命令式的语气,却再也得不到哪怕虚假的回应,他忽然掐住晏宁那截细嫩的脖颈,眸光复杂,近乎疯狂。

忽然,有一枝漂亮的梨花破窗而入,带着月白的光芒砸在了谢不臣的手背,他瞬间回眸,恰好瞧见了坐在窗框上,背后倚着月色的少年。

少年带着面具,森然出声:“本座竟不知,在闭关突破的这段日子里,你干了这样恶心的事。谢不臣,你该死啊。”

谢琊话落,瞬间移动至凌华仙君面前,拧住了他的脖子,少年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以牙还牙的意味道:“虽然你是现任掌门唯一的儿子,但掌门老头在本座面前也是孙子,本座要你死,你就得死。”

少年话落,忽然用灵力打晕了欲上前相助的云扶摇,随后他摘下面具,扔在了地上。

谢不臣被他的指骨紧紧钳制着喉咙,无法出声,只能看着貌若少年,郎艳独绝的祖师爷剖出自己腹中的金丹,又折了自己的脚腕手腕,随后如扔面具一般,将高高在上的谢不臣扔在了地上。

“本座创立宗门,初衷是为守护,是为太平,而非让你拿来压制旁人,肆意折辱凌i虐。”

谢琊直接用灵力封住了谢不臣的嘴,少年人眉眼矜贵道:“谢不臣,今日你能欺辱门中弟子,本座亦能欺辱你。”

话罢,他召来了自己的灵兽,对着眼前几乎半人高的狗子说:“谢梨梨,把他叼到青楼去,最好是中了春i药的客人房里。”

狗子叫了两声:多损哪。

谢琊扬唇:“也行,我最近正好想吃狗肉火锅了。”

谢梨梨便再无二话,即刻动身,漆黑无光的房间里只剩下谢琊,和晏宁的尸首。

少年骄傲的神情难得有些落寞,他将扔来的那枝梨花捡起,放到了女孩子胸前,淡声道:“祖师爷让你失望了。”

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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