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吗?顺便一提,过重之下,万一内脏破碎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遗症。”

“很、重。”

但和冰冷的钢铁相比,这点增加的重量只是小巫见大巫。

炼狱几乎说不出话来,闭着一只眼,勉强睁着的那只眼里有血色蔓延,但除此之外,他的表情堪称平静。即便右半身正有火焰燃烧,这个男人的眼里也丝毫不见恐惧。

他将将张口,边张口还有血液往出涌。

“那三个孩子、”他往一旁吐出一嘴血,“别去、为难他们。”

炎柱不愧是当前人类的最强几人之一,几百吨重量,就杯骸刃看还能撑一段时间,不到真正的生死存亡之时,照这个速度,或许真可能在极限前停下车头。但即便稍稍放下心,这种与自己处事完全相悖的行为仍让杯骸刃不爽。

“有这时间,不如你自己去后车厢,保护那几只”

他话还没说完,却变故突生,路途中央倒下了一只巨大的树木,原本顺着滑行减速的车辆重重砸上了枯木。车头被生生挤过去,枯木加上车头。这时的重量已经不单单是原来的几百吨。

炼狱一下子吐了一碗的血量,满地的血看着极为骇人,但万幸尚没有被压扁。

“……喂!”

杯骸刃倒是真着急了,炼狱背对他,自然没看到那一瞬他的表情有多慌张。这次连车顶都不待了,直接跳下来。

“别撑了,直接走,再顶下去你人都没了!”

炼狱不回他的话。

……炼狱杏寿郎!

杯骸刃憋了一肚子火,撸袖子就要把人扛走。

他可以扛起几百吨的重量,可他绝不会违背行事准则。

但炼狱突然出声了。

“还有那些、无辜百姓,放他们走吧。”

他的声音很小,杯骸刃辨认地很艰难。

“现在还想着和你无关的人类吗?你要死了怎么不想一想?”

“我死之后、可以吃我的尸体、不要伤害他们。”

“……”

澎湃的愤怒突然充斥了杯骸刃全身。

明明只是一个人偶,那股怒意却好像顺着两者的联系,一路落到无限城内那人的头顶。

那是种怎样的愤怒。像人潮冲破那所曾经隔阂学院两部人生的铁门,不甘又嫉妒,种种情绪混杂,像涨潮的汪洋大海,是水,又不是水,漫天卷起的浪波,直直拍打不住退缩的海岸。

那男人只是单单站在这里,就是对他的嘲讽。

勾起他心里的自卑,剥开他心里的恐惧。

几百吨重的车厢被硬生生拦腰折断,踢出几百米远,滚落山崖,变成一堆破铜烂铁,终于静止在月光无声的照耀下。

下颚满是鲜血的男人被杯骸刃扯着领子浸入水中,浇灭他半身的火焰。

再次被拉上水面,炼狱咳嗽,咳出灌入鼻腔的河水,听见扯住他衣领的青年愤怒地高声怒吼:

“你以为你是谁?!天照还是耶稣?你以为救下他们他们就会对你心存感激了?我告诉你,炼狱杏寿郎!哪怕你死在这,荒郊野岭,被铁皮砸成肉泥,再被火烤熟,没一个人会感激你!他们只会唾骂你为他们带来了厄运,你只会死的毫无意义!为别人而死是最愚蠢的死法!以为自己改变了什么就心甘情愿的献出生命,根本是精神胜利的无稽之谈!”

凭什么我为了无法抵抗的恐惧,胆怯地龟缩在无限城,每天惶惶不可终日之时,你却有底气和勇气做出这样的事!

我比你强,比你谨慎,凭什么你就能在日光下问心无愧地活?!

那一瞬间,杯骸刃说不出心底的情绪。

嫉妒、不甘、羡慕。

卑缩在心底,生怕被人发觉的情绪。

正在车尾向窗外探头的少年突兀被巨大的战栗所击中。

不同发色,不同行为的少年在同一时间僵硬地停下了动作,瞳孔紧缩,呼吸紧促,甚至无法转头,看清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感知到那股强烈的恐惧、威慑感,好像站在深不见底的悬崖前,被人按下头,僵硬地与渊底对视。

“咳、咳”

炼狱向外吐出几口混着血沫的河水,睁着血色蔓延的眼,强撑着与他面前怒吼的青年直视。

“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至今未凉的薄夜下,橙红发的男人形容狼狈,血液和河水一起沾湿了全身,露出的右脚满是灼痕,新增的疤痕周围皮肉蜷曲,右脚更是没有一块好肉。

但他的眼睛很亮,亮的惊人。

周围极安静,冒烟的列车与惊慌的人群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河风微湿,两人的距离很近,杯骸刃能清晰地听见他问:

“上弦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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