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汉一听水哥儿要回家看看,心中点了点头,这孩子不忘本,敬孝。

他放下手中的活,默默进屋找了件自己的厚夹袄披在水时身上,手臂下又夹了一叠子黄纸钱,领着水时,出了大门便往旁边的小坡上走。不一会儿,一所地形颇高、背靠山坡的木栅栏大院出现在水时眼前。

这院子看着比水时一路上见的房屋都要整齐些,也挺宽敞。院子的栅栏围的密实又好,足有一人高,东西两侧是扎起的谷仓,与猎户家中必备的牲畜圈。中间一间齐齐整整的的土屋坐北朝南,屋墙用泥土抹的均匀。

只是没有一般农人家的生活气息,整洁却冷清。门两侧的拱形小木窗都开着,只窗里侧用硬木条密密隔着,既通风,又安全。

水时走近从小窗往里一看,不是空屋子,里边一应家具桌柜都俱全,床对面的土墙上还挂了一把极大的弓。里头也没落灰,像是有人打扫。

郑老汉拿钥匙开门进屋,边走边说,“前儿,我们去你舅舅家,将他当时搬走的好木头桌椅箱柜都一把子抬回来了!那样的人家他们也不配用林兄弟的好东西!尤其是你父亲的大弓,县城中都没有比这更好的,要不是没人能拉开,哼,早叫那两个货色给卖了!”

老汉上前摸了摸大弓,满目感慨,“好在哥儿回来了,这一应器具也没白白抬回来!”

水时摸了摸硬实油亮的大弓,又看着这间水哥儿原本的家,实在是个能住的好地方。与别人家最近也隔着土坡,有个上下远近的差距,极合他心意,自己最不会左邻右舍的打招呼。而且又没有破败,是依旧很新的屋室。

“郑叔,你们是不是常来打扫,我看没多少灰尘。”

正老汉正到外屋找了个盆过来,又拿了火镰,“是啊,挺好的屋子,生你那年新建的,也不过十几年。想着常打扫,才能不败,以待你成人了万一能用上。”

当时孙大脑袋是要地契来着,想卖了了账,但那帮兄弟没同意。左右山村的房子也不值几个钱,兄弟们凑了些给他舅舅,才保住水时如今的落脚点,这些郑老汉都没说。

也许是想起旧人,心中难受,郑老汉话也不多,带着水时在院门前跪下,用火镰打着火,烧祭了一盆子纸钱。

水时见着燃起的火焰,竟心难过起来,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与这幅身体开始共鸣共情,仿佛此刻他不是林水时,他就是水哥儿,童年一幕幕情景回现在眼前,双目控制不住的大颗流泪。

待纸钱烧尽,水时却忽然浑身一松,仿佛再也没有的束缚一般,感觉到身体轻盈极了。他心有所感,于是再次跪在地上,朝纸钱灰飞去的方向,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送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也跪谢这躯壳之恩。

郑老汉叹了一口气,“孩儿别哭了,以后好好过,也算谢父母之恩。”说罢将火镰与铁盆都收拾好,放回厕屋,锁完门,带着水时下了坡。

水时便往郑家走,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于是只思索如何开口,遂一路寡言,老郑只以为这孩儿见景伤情,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坡下百来米就是郑家,快到家门口,水时决定先突破主要矛盾点!别到时候屋子里人多,大嫂二嫂老太太的,他可说不过。

“郑叔!”老郑被叫住,“怎啦水哥儿。”水时用刚才哭肿的眼睛看着老汉,“叔,我还是决定自己回坡上住,免得思念父母,且我在山里也自己住惯了,一人都应付的来。”

老汉一听直皱眉,“你一个哥儿,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弱气的紧!饭食烧屋子都是难事,这我怎么放心!且入夜再遇到盗贼,怎么好!”

但水时执意要回去住,他也是拦不住,毕竟还不是一家人,且相处日子也短,总不能明说他们家的意思。水时又转了转眼睛,“况且又不远,我有个事,站坡上喊几声都使得!郑叔不还是得帮我去!”

老郑一听也有理,大不了叫冬生多上坡看看,勤帮着就是了,这才答应。

但当晚依旧是没法立刻搬的,得先去将坡上屋子的炕烧热了,烤一烤屋子的潮气与凉气才行,水时本要自己去,结果大哥与冬生二话不说,抱了木柴就走了。

水时心中过意不去,自己这就是又增加了这家人的活计了,可也没办法,只留以后慢慢答谢。

在搬家之前,郑家好一阵折腾,往坡上送了很多日常生活的物什,柴米油盐,外加铺盖油灯,就连白菜土豆,也运了好些放在坡上院里头两米深的地窖中,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却解了水时的燃眉之急。

水时推辞不过,便也随他们,只是在走之前,将藤筐打开,取了好几棵大火芝,死活都要送给郑家。

郑老汉本来连忙推却,他照顾水时,一是为故友恩情,二也是存了以后一家人的心思,并不图什么回报。况且,一家人谁也没见过这样又大又厚实的极品灵芝!这得值多少钱!

大嫂子眼睛瞪溜圆,“这,哥儿!你这从哪得的!可不得了。”

水时想了想,也瞒不住,还是照实说,“东山中密林处采的。”

一家人本想着知道个地方,他们也好去碰碰运气。但一听“东山”两个字,都静了,谁也不敢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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