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树,过来一下。”
你拍了拍拉门,房间里很快传来了走过来的声响。
门被里面拉开,露出佑树的身影。你并没有打开二楼的灯,借助身后的从窗口照进来的街灯光线,看见他在黑夜显现出的高大轮廓。
你领着他在夜色里轻手轻脚地穿过木梯与走廊,来到了玻璃门外的木廊。
夏季即将结束,生命短暂的蝉们犹在拖延着死去的时间,不知疲倦地发出鸣叫声。光是站在院子里的木廊下,都能感觉整个人被蝉鸣的海潮包围起来。
在墙壁角落里的那盆秋海棠盛开过整个夏季,终于在八月濒临凋败。碎瓣从花上剥落,衰败的小圆叶片低下头,掺杂在泥土里。婆婆似乎从年轻时就有养花的习惯,到了老年也没有放弃。虽然种的只是普通的花,却都被婆婆照料得很好。
朦胧的月光穿过纱一般的云,撒落在庭院里。低矮的草皮披上一层银色的月光,茂密的草丛里藏匿的蟋蟀与纺织娘发出合唱。
你抬手将肩上落发勾回耳后,正欲开门见山,却被他一把攫住了手腕。佑树的灼灼目光紧紧盯着你手背上今天做饭时不慎烫伤的地方,令你下意识想缩回手,却没有成功。
也是因为发现你手上那块其实不算什么伤势的烫痕,赤司什么都不肯让你拿着,还把佑介牵过去。
你自己都没怎么在意,烟火大会后他送你们原路返回时,在路口将一支烫伤膏交给你,你才恍然大悟。
他啧了一声,松开了你。
“喂,大姐。”
他声音干巴巴地喊了你一声。
在你专注的凝视下,他抓了抓后脑,投降般叹了口气。
“今天对不起了,用那种语气对你说话。”
你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头顶,笑眯眯道:
“只要你知道错,姐姐就欣慰了。”
反正已经用拳脚深刻教训了他一顿。
他不耐烦地躲开你,往后退了一步,才深呼吸一口气,脸色凝重道:
“我说你啊,是到现在都没有自觉吗?”
“哈?”
他的食指直接指着你的鼻尖,在你不解的眼神下,张开五指,一下捏住了你的鼻子。
“做什么啊?”
你的抱怨声因此显得瓮声瓮气。
“大姐,你都是高中生了。还是没有一点女孩子的自觉啊。”
佑树嘲笑道。
你挥开他的手,眼神微恼。
他将双手插在口袋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稍微有点自己是女生的觉悟吧。”他看着你说,“和家人以外的男生出去,好歹换身衣服啊。”
“赤司君和我的弟弟有什么区别?是可爱的后辈啦。”你不以为然。
又不是没看见过你用筷子盘起头发,穿着旧运动服,像个大妈一样在家里站在椅子上擦电灯外罩。还有赤着脚卷起裤管在台风天掀起榻榻米的样子。
只要没有出门,不用在意外貌的时候,你真是在赤司面前越来越放飞自我。
佑树嘴角一抽。
“而且啊,变得可爱,是需要钱的啊。”你叹了口气,抱起手臂瞥他,“与其把钱花在那种没什么意义的地方,还不如多买几本复习资料吧?”
你张开双臂,在月光下缓缓转了个圈,没有束起的长发在背后扬起又落下。
“何况我本身就很可爱,对吧?”
你满面笑容地问道,故意将指节按得啪啪作响。
佑树无语地斜睨你一眼,还是撑不住笑出声,揉了揉鼻子。
“还算可以啦。”
你踮起脚尖戳了戳他的额头。
“好了,快去休息吧。”你舒了口气,有些无奈,“就算不想是有些不想告诉我的烦恼,也不要变成纠缠自己的困扰。不光是我,婆婆和沙耶他们也会担心的。”
这一次他没有躲开,任由你戳中他的眉心,异常驯服地低垂下眼睛。你猛然间发现,这个从小不逊的弟弟已经长得这么高大了。不仅是蹿高的身形,日渐宽阔的肩膀也初见成熟男性的雏形。
如果他出生在一个父母双全的正常家庭,会得到更好的呵护和关照吧。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因为急速生长,每天夜里腿抽筋从睡梦里惊醒。还会被骨头疼弄得难以入眠。
沙耶也是。
如果是个普通家庭里的女孩子,至少父母不会放任她满膝盖的生长纹吧。
你的心头有些酸楚。似乎眼角也被夜风吹得泛出点泪意,故作无事地偏过头望了眼墙壁上的钟表。穿过上方玻璃的月光正好照亮了那一方角落,横斜的光线将时针的影子在表盘上拉得很长。
“已经很晚咯,早点休息吧。”
双手啪地拍在佑树的双颊上,转变为胡乱揉捏他的腮帮子。青春期人高马大的男孩子确实不像小时候那么容易亲近了,紧绷的皮肉覆在宽阔的骨骼上,肌肉也变得硬邦邦的。
还是佑介的小脸手感舒适。
“喂,大姐。”
身后传来的佑树的声音打断了你正往回走的脚步。回首疑惑地望向他,以眼神示意他有什么问题快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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