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铺开纸张后几次想要下笔,却不能成。

时间很快到了午时。

巫庭走出行思堂后未去用饭,而是到泮宫外,交代了一个宫人后,独自一人去了流响亭。

四周清流映带,隐有弦奏。

等了约莫有半个时辰,终于见到了想见的人。

来人穿着绛色官服,步履从容,待走到巫庭面前了,垂首执礼,“下臣见过五殿下。”

“别侍郎不必多礼,”巫庭起身将人扶起,右手相请,“坐下说吧!”

别亭心中明白巫庭此次相邀多半是为了自家那个小崽子,便也没有拒绝,拱手道:“多谢殿下。”

六角亭上挂着的檐铃声响,带起了一阵空寂。

巫庭手指轻捻,先开了口,“今日别笙未到,他又受了伤,我心中实在担心,不知他情况如何?”

“尚可,”别亭道:“一点皮肉伤,没什么打紧,只是到底行动不便,我便为犬子告了假休养几天。”

巫庭看着别亭不露声色的模样,心知他应是不愿他知道要送别笙离开的事,故而也不再绕圈子,“别侍郎以为泮宫如何?”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这样,只一句话别亭便明白了他话中深意。

思绪微转间便知恐怕还是自家那个小崽子传出去的消息,他心中已经想好了回去该怎么收拾别笙,面上却依旧不显,“泮宫集天下儒学大家,既有佳致,又多国之辅器。”

巫庭听着别亭打太极一般的话,目光沉静幽寂,淡声道:“我却以为泮宫似不如侍郎所言。”

别亭抬了眼,并不言语。

巫庭沉默了一会儿,他望着檐角探及的一线日光,接着道:“父皇欲遣我至边境,在此之前一切应是以安抚为主。”

话音未尽,别亭却不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看着面色沉稳又克制的少年,目中一点点凝了波澜,“殿下如何以为陛下会舍臣而就殿下?”

两人目光并无交叠,偏偏周围萦了一股剑拔弩张之感。

巫庭眸中映着远处的萧疏之色,言及自己的生死时,话音寡淡:“因为我若要死,只会死在边境,而不是京都。”

徽帝可以让他的名声坏了,却不可能放任他死在眼皮子底下。

别亭看着面前这个只比自家小崽子大了一岁、心性却不知比他沉稳狠辣多少的少年,心下微叹,话中却并无妥协之意,“殿下之意,臣下明白了。”

说着便要起身告退。

“请别侍郎来此并非胁迫,”巫庭抬眼看他,一双琉璃目清冷温凉,“别笙于我乃春柳新桐、兰芝玉树,不过想使其长生于庭,日日得见而已。”

“危殆之时,必保其性命无忧。”

别亭笑了一声,不带任何轻蔑,只是很平静的叙述,“殿下用什么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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