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立马挣脱了祁支的掌心,跑出了雅厢。

一旁茶客津津乐道。

下边儿那穿青衣裳打头阵的姑娘似是眼神不好,进门的时候一颤,把手里一盅茶水倒人家贾玉姮身上了。

贾玉姮是谁?

那可是咱们魔族骑骆大将军的独女,年方十四,从小娇养,身上功夫亦是得了大将军的真传,在同辈女流之中最为飒爽,脾气亦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

贾玉姮当即揪住了对方的腕子,要对方给自己赔礼道歉,可那青衣裳一行人也来势汹汹,碰了人一身水不道歉不说,反倒还理直气壮,拒不愿给人道歉,口中还嚷嚷着什么“岂有我们仙派人向你魔族顽劣道歉的道理?”

一茶客咋舌:“啧啧,仙派的人便是这样眼高于顶,鼻孔朝天、目中无人,这儿可是魔族的地界,他们如此嚣张,可是不想活命了不成?”

叶春渺听得脸上一阵火辣辣,仿佛那声音是在骂自己似的。

另一茶客驳道:“哪儿啊!你是昨儿个没去金河边儿过节,我跟你说啊,青衣裳打头的那女的,就是仙派的少门主,咱们魔君联姻的对象,指不定日后,咱们便得唤她一声夫人了。”

聚在一块儿的茶客惊:“她是仙派少门主?不是吧,我记着从前听人说过,仙派少门主即是仙派第一美人,今日一看,这仙派第一美人,看来不过如此啊……”

“嘘——当心魔君拔了你舌头。”

叶春渺趴在二楼围栏间,将脑袋从栏杆缝隙里探了出去,一眼便见了人群中央那粉裙短衫的俏丽女孩儿。

粉衫姑娘小脸气得红扑扑的,瞧着是还未及笄的年纪,眉宇间却流露出不寻常的大气。

“我可不管你们是仙派人士还是魔族人士,做错了事情就要认错,哪有像你们这般咄咄逼人的?”

贾玉姮扭着叶郦的腕子,蹙眉道:“难不成,你们仙派之人都是这般蛮横行事的吗?”

“臭丫头,你把手给我松开!”叶郦身侧另一青袍弟子喝道。

“师兄,无碍的,嘶——”

贾玉姮面不改色、手脚未动,叶郦却似受了刀剜针刺一般,生生倒抽了一口冷气,剔透的小眼泪就跟不值钱的珍珠串儿似的,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寻常时分的叶郦眉眼偏薄,骨相突出,易给人刻薄之感,但她一哭起来,那便犹如柔柔弱弱的西湖杨柳,风一吹就摇摇欲坠,好似全天下都负了她一般。

叶郦惯是如此,凡事明明是她先挑的头,却也是她第一个委屈掉眼泪。

叶春渺饶有兴致地趴在围栏缝隙里往下瞅。

往日在仙派里头,叶郦便是如此,爱去招惹人家,又爱一言不合就哭,一哭周围的人便都围着她哄,不论事实如何都能给她颠倒过来,把黑的说成白的。

久而久之,叶春渺便躲着叶郦走,省得看到她就糟心。

偶尔碰见她揪着别人哭哭啼啼时,还会充当个搅屎棍,胡乱分析一通,再吹捧几句“像叶郦妹妹这般心地善良之人,必定不会与你计较,你还不快识趣道谢”,然后草草了事。

自己遇到叶郦是糟心,可看别人遭遇叶郦时,反而有了一种置身事外的洒脱感,甚至想端一盘瓜子来磕一磕。

果不其然,叶郦一哭,周围几个青衣就慌了手脚,顿时手慢脚乱地围着她哄了起来,几人怒目斥责贾玉姮:

“小师妹年纪小,不就是没站稳,不小心泼了你一身衣裳么?你如此嚣张做什么?难不成还怕我们赖账不成?!”

“就是,你快把手松开!小师妹只是一时没注意,你便下如此狠手,实在是心狠手辣!”

“哼,我看你们魔族人就是这样蛮横粗鄙!”

“……”

粉衫少女看起来年纪不大,但脾气可不比谁小,叶郦这一套在她这儿全然是行不通的,就见她手指一送,提着叶郦的袖子。

“我下手重?我下手重这儿一道红痕都没留下?怎么的,你们仙派选少门主是按泥娃娃的标准选的,谁又黑又脆,谁一碰不能碰的,那就是少门主了?”

贾玉姮骂着逮着“少门主”的名号骂叶郦,楼上偷看热闹的叶春渺却不是很有滋味,“少门主”的名号她担了十五年,突然听人这么骂,怎么都觉得被人挑出来骂的是自己。

贾玉姮甩甩袖子,皮笑肉不笑:“若是全仙派人都如你这少门主一般,我看你们仙派还是自行灭派吧!”

小姑娘个头不高,却是伶牙俐齿,顿时把几个青衣人气得捶胸顿足,正想拔刀,就见贾玉姮身后几个带刀护卫凶眉怒目,顿时露怯。

“小鼻屎,小鼻屎。”祁支不知何时蹲到了它的身后。

堂堂天下第一咒阁——余阁阁主和它一只小花猫一块儿蹲在栏杆后,透过缝隙看热闹,这场面叶春渺是不怎么想到的。

“那叶郦是不是特讨厌?”祁支笑吟吟地弯着嘴角,俯在小猫耳畔。

“咩?”

那又怎样?

“想不想英雄救美?”

“咩?”

还没意会过来祁支话里的意思,叶春渺就被抱了起来,同时,一股劲风从祁支袖中射了出去,往廊角盛雨水的小木桶上一推,满桶的雨水便泼了下去。

青袍弟子敏锐地劈开了木桶,但一桶子雨水却不可避免地洒了他们一身。

抬起头,就见一只小猫站在刚才的水桶处,茫然地抬着爪子。

“臭猫!!”楼下被淋湿的青衣人怒道。

叶春渺:“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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