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庆川和叶梓准备启程回县城时已经是傍晚,一整天的奔波,两个人又累又饿。
孟庆川甚至有点晕。太阳其实不大,只是这果园里都是低矮的树,他们全都暴露在太阳下,晒了一下午,还是有些遭受不住。
车里没吃的,只有后备箱放了一扎矿泉水,两个人回到车上,先各自灌了几大口。
叶梓嗓子早就冒烟了,喝得有点急,呛住了,猛烈地咳了几下。
孟庆川拧上自己的瓶盖,手轻轻拍着叶梓的后背,帮她顺气。
“慢点。”孟庆川说。
叶梓被呛得满脸通红。
孟庆川有很多疑问想要解开,又不知从哪里开始。
沉默了一会,他开口:“你怎么知道就是这儿?”
叶梓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平静地回答:“猜的。”
可能是怕他又误会,她补了句:“家里有地或者有果园的,去世后都在自家地里。我们这儿小地方,那时候也不发达,不兴公墓。”
“后事是谁料理的?”
“应该是亲戚们吧,我不清楚。”
“以前怎么不说?”
“说了也没用。”
确实,那时他们不过是十多岁的孩子,对于很多事都无能为力。
叶梓扭过头,不再看他。
孟庆川心里生出些愧疚,为他对她的误解,也为自己早上说的那些伤人的话。
他没再问下去,而是说:“我休息十分钟再出发,好吗?”
山路不好走,他担心自己没什么精神,直接出发有点危险。
叶梓很老实地点点头。
孟庆川放平座椅,靠着闭目养神。很多思绪,扰得他心里乱乱的。
过了一会,他觉得状态回来一些的时候,睁开眼,扫一眼右边。以为叶梓已经睡了,没想到她醒着,一直望着车窗外。
天边的晚霞很美,这里的云层层叠叠的,大半个天都被染成粉红色的,有点波澜壮阔的意思。在城市里,很难看到这样质朴的天空。
孟庆川看着叶梓的侧脸,思绪往回飘了十年。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
竟然已经十年了。
-
那时孟庆川还在上高三,他跟哥们王永璞、叶宸都住在音乐学院附中家属院。他们几个年纪一样大,父母都是附中的文化课老师。
有这样的环境熏陶,院子里的家长都有这种默契,无论孩子未来走不走音乐这条路,从小学乐器总是没错的。
他们几个也不例外,每人都学了一样乐器。
叶宸跟王永璞是小提琴,孟庆川学的是钢琴。几个人从小到大就没分开过,从玩泥巴的年纪开始混在一块,一起考上音乐学院附中初中部,再一起升到高中部。
王永璞和叶宸小时候是真的恨小提琴,假期一练琴就是七八个小时,跟猴一样的年纪,谁都没那个定力。
孟庆川在弹钢琴上算是有天分,虽说也偷懒,但至少不厌烦。
他们几个人,长相各有各的特色,个个都长得帅气,英俊阳光。等到几个人都十七八岁的时候,身高起来了,人也长开了,三个英俊阳光的小伙子一起出现,旁人很难不看上一眼。
有天放学回家,孟庆川一进院子,就看到李思逸跟佟瑶凑在一起,有说有笑。
看到孟庆川,李思逸冲他招了招手,很兴奋的样子。
家属院里他们三个关系最好,另外还有两个同龄人,李思逸和佟瑶。佟瑶是这几个同龄孩子里唯一的女孩,小时候学了几年钢琴,实在没兴趣,后来放弃了,上了普通中学。
李思逸跟孟庆川是钢琴班同学,明里暗里总爱跟他比。
孟庆川不爱跟他有交集,手插着口袋,懒懒散散地站着,脚下没动:“怎么了?”
李思逸神秘一笑:“大新闻!特大新闻!”
又是无聊的八卦。
他拔腿准备走:“没兴趣。”
李思逸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想把事情搞大,让更多人知道,说:“叶宸他爸在外面乱搞,领回来个私生女!”
泼脏水泼到自己哥们头上,孟庆川不高兴了。他脸一沉,连带着语气也不客气:“别瞎说。”
佟瑶帮腔:“是真的,人已经在叶宸家了,我俩都看见了。”
孟庆川眉头一皱:“李思逸,管好你的嘴。”
“你这人怎么这么搞笑,不信你自己去问叶宸……”李思逸满不在乎地笑着。
孟庆川直接撂下书包,上前揪住李思逸的衣领。孟庆川比李思逸高,身材也比他结实,自然更占上风。
孟庆川红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管,好,你,的,嘴。”
李思逸刚要抡开孟庆川的手,没想到孟庆川自己先松了手,他没站稳,往后趔趄两步,摔坐在地上。
有女孩在场,李思逸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没再跟孟庆川起肢体上的冲突,嘴上却一直没停,撂了几句狠话。
孟庆川讥讽地笑笑,转身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叶宸一直没来上学。孟庆川虽然不信那些没影的话,但这样很反常。
过了一个礼拜,叶宸主动出现在他练琴房门口。
一个星期没见,叶宸好像很疲惫。
他表情生硬地笑了下:“一起回家?”
“走。”
回家路上,叶宸一直心不在焉,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下:“你也听说了吧?”
孟庆川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也没装傻,轻轻点头。
叶宸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们都怎么说的?”
孟庆川双手插兜,坦坦荡荡的:“别人怎么说无所谓,我只信你说的。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也没什么。”
叶宸低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苦笑一声:“我爸妈从渭城接来个女孩,说是妹妹。”
孟庆川:“以前没提过?”
叶宸摇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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